大約一刻鐘之後,魏豹去而復返。
跟隨他一起過來的,還有幾名中年男子。
這些人身上有一股鹹腥味,就像那種風幹了很久的海魚,盡管很淡,卻依舊沒有逃過黃束的鼻尖。
他們的穿著也和京城人不太一樣,寬松的粗布短褐,袖子挽起,裸露出來的皮膚黝黑發亮。
看起來,就像幾個老實巴交的農民。
然而他們畢竟不是農民,因為農民身上不可能有海魚的氣味。
其中一個高了其他人半個頭,唯一穿著長袍的魁梧漢子,似乎便是主事。
他走到一行人的近前,原本平平無奇的眼睛,驀然爆發出淩厲的光芒。
就像一頭呲牙的兇惡鯊魚,男子的目光從眾人臉上一一掠過,帶著一股兇狠的味道。
黃束等人倒是沒什麼,隻是苦了那兩名被綁來的少女,嚇得瑟瑟發抖,連眼淚都快出來了。
男子的視線在兩女身上停留了幾秒,又看了眼黃束肩上的趙文靜,不由皺起眉頭:
“這次的貨,怎麼這麼少?”
魏豹趕緊上前打圓場,笑呵呵道:“童老大,我們這次來,不是來送貨的。”
“不送貨,那你們是......”名叫童老大的漢子面露疑惑。
“咳咳。”苗四咳嗦兩聲,踏步而出,“童貫兄,一別半年,可還認得在下?”
“你是......苗四,趙老大!”
雙方之前聯系,一般都是魏豹在中間跑腿,兩人見面的次數不多,因此,童貫也是花了一點時間,才把苗四認出來。
隻見他吃驚地看著苗四,有些不敢相信:“趙老大,你不在京城經營你的金錢幫,跑到我這裡來幹什麼?”
“別提了,童貫兄你背靠大樹好乘涼,在下可就沒你這麼好的命了。”
苗四長嘆口氣,金錢幫的覆滅,加上連夜奔波,讓他面容看起來憔悴了好幾歲。
童貫看似大老粗,腦子可一點都不笨,略作思量便道:“怎麼,你們金錢幫出事了?”
苗四苦笑道:“何止出事,本幫崛起太快,惹到了厲害的對手,就在昨晚,被人連根拔起,就剩我們這幾個殘兵敗將逃出來。”
“怎麼可能?”童貫一臉難以置信,“你們金錢幫的實力,我是知道的,除了大炎朝廷,誰還能滅得了你們?”
“呵呵,昨晚之前,在下也是這麼想,可惜,忽然不知從哪冒出個白龍幫,實力強勁,我金錢幫完全抵抗不住,就此一敗塗地......”
“白龍幫,我怎麼沒聽過?”
“在下之前也沒聽過,我懷疑,他們可能和朝廷有關。”
苗四似乎不想多說,雙手抱拳,轉移話題:“不說這個,在下目前虎落平陽,還望童貫兄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能助我們離開此地,日後若是東山再起,在下必有厚報。”
他說著便從袖中掏出一沓銀票,起碼也有好幾萬兩,直接遞給童貫。
童貫皺眉,很不高興的樣子:“趙老大把我童貫當作什麼人了,你我雖不是一個幫派,但,都是為海鯊幫做事,你們出事,我還能見死不救?”
“話不能這麼說,在下自然知道童貫兄行走江湖多年,義薄雲天,這些銀子,並非送與童貫兄。”
苗四解釋道:“貴幫要幫我們離開,勢必要中斷在大炎京城的一些交易,這些,就當做是提前終止交易的賠償。”
以他對海鯊幫的了解,這是一個較為松散的組織,或者,稱作聯盟也行。
所以,下面這些艦隊主事者,每個人都擁有很大的自主權。
這個童貫大老遠帶人來到這裡,除了秘密完成幫裡交代的任務,比如收集京城適婚女子,又或是召集出海壯勞力之類。
剩餘的其他時間,他們主要用來聯系京城的達官顯貴,出售一些海上得來的稀奇古怪的玩意。
由於很多東西,大炎的權貴們都沒見過,往往能賣出高價。
比如王安第一次去紅袖招,遇到雲裳被毒煙暗算,對方使用的黑暗曼荼羅,就是出自海鯊幫之手。
至於最後賣到的錢,除開一部分上繳,大多都進了他們的口袋。
自古財帛動人心,苗四把對方的心思掐的很清楚。
這幾萬兩,足夠海鯊幫這些小股艦隊跑上半年,才可能賺到這麼多,對方沒有不動心的道理。
果然,在聽完苗四的解釋後,童貫不再拒絕,直接收下了銀票,整個人似乎也變得更加熱情了。
“哈哈......既然趙老大一番心意,在下無論如何也要給面子,就替弟兄們謝過了!”
童貫上前拉住苗四的手,邀請道:“走走走,趙老大你們奔波一晚上,想必也累了,先休息一下,等用過早飯,我們再商討離開的事。”
苗四松了口氣,還是不太放心:“童貫兄,是不是太耽誤時間,我擔心,萬一昨晚那些人追上來......”
“這怎麼可能!”童貫斷言道,“莫說我們這離京城三十裡,位置偏僻,誰能想到你們會逃到這裡?
而且,就算真有人追來,我海鯊幫這兩百幫眾,難道是吃素的不成?你們隻管安心就是。”
魏豹也點頭附和:“沒錯,幫主,你信不過童老大,還信不過海鯊幫嗎?這京城裡,但凡聽過海鯊幫威名的,有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再說,童老大他們的實力,可比我們金錢幫強多了。”
這記馬屁拍得童貫渾身舒坦,另一隻手掌拍在魏豹肩膀,哈哈大笑:“哈哈,還是魏老弟懂我們啊,就這麼定了,吃過早飯,再從長計議......”
他忽然停住腳步,視線從趙文靜,還有另兩名女子身上掃過,自作主張地命令道:
“把這個三個女人,帶進船裡關好了。”
黃束和楊寶對視一眼,總算搞明白了,那些被綁架的女子,原來都被關在海鯊幫的大船裡。
那麼問題來了,該怎麼救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