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4章
拓跋朔蘭站在帳篷的門簾前,兇有成竹的道:
“放心吧,本公主治不張嘴男人的法子多得很。
我阿兄從前就這樣,就是喜歡悶著,讓身邊人去猜,這大抵是君王彼此的相通之處吧。
我們匈奴人最討厭的就是這樣的性子,有什麼說不出來不就行了嗎,就喜歡憋著。”
江雲嬈也算是了解拓跋朔蘭此人的,為人仗義,但有時候做事吧,還是風風火火喜歡冒險,她還是有些擔心的道:
“你稍微委婉點,我現在能不能像從前一般套住裴琰的怒意,我可沒把握。
若是玩兒過頭了,裴琰瘋起來,十匹馬都拉不住。”
拓跋朔蘭揚了揚下巴:“你且等著,他們明日就回來,我現在就去安排。”
江雲嬈窩在帳篷裡,將墨狐的披風裹在身上,正準備倒在榻上睡一個美美的美容覺,帳子外便來了人。
李慕華戴著雪色狐毛的帽子,肩頭上還染了一些落雪,霜氣濃濃的站在門前,一臉愁雲:
“雲嬈,你弟弟他突然來了。”
江雲嬈一下子又坐起了身子:“雲舟?快要一年都不曾見到他了,怎突然跑到兩國聯誼的大本營來了?”
她連忙下了床走了過來,又道:“人呢,我要見見他。這孩子,我有正事兒跟他說呢。”
江雲嬈母女倆一直都清楚江雲舟跟著江歸鴻在幫著裴占做事,她們一直讓江雲舟回來,過過簡單日子,少跟著禹王作惡,他愣是不聽。
李慕華兩眼垂了下去:
“來送了兩份新年禮物,你一份我一份,放下便走了。
你說這孩子這幾年也不知道怎麼了,一心跟著江歸鴻那廝幫著禹王,跟你跟我都生分了,一年也才回來個一次。”
江雲嬈與李慕華走到了帳子外,擡眼看著漫天的雪花,吩咐花吟道:
“策快馬將雲舟追回來,你就說是我說的,讓他必須回來,要不然就不要認我這個姐姐了。”
花吟這幾年的馬術練得極好,跟著江雲嬈起初來回這邊境線上,不會騎馬那肯定是不行的。
花吟的馬術,愣是比江雲嬈的還要好些,聽花吟私下裡說是江漣又帶著她專門練習過。
這幾年花吟也已經脫了奴籍的身份,一邊看著觀海,一邊打理著江雲嬈手底下的事情,整個人都像是蛻變了一般。
花吟略粗的濃眉輕皺,從前有些嬰兒肥的包子臉不再,下巴的輪廓倒是分明了不少。
她沒猶豫,轉身就去了馬廄方向,一身幹練:“好,我這就去!”
江雲嬈收回目光後,問道:
“阿娘,幾年前我跟你提過雲舟的那件事,那時你說包在你身上,一定治好,您到底怎麼治好的?”
最開始抵達北境的時候,江雲舟還不是這個樣子,與江雲嬈日日都待在一起。
是江雲嬈發現了端倪,江雲舟自己也不收斂那些渾話,江雲嬈便找到了李慕華說這件事。
她覺得江雲舟是年紀太小了,分不清楚這些細膩的情感來,李慕華便說,包在她的身上,一定治好。
李慕華冷哼一聲:
“這小子,從前喜歡一條小狗都說要娶狗為妻,喜歡鵝也說娶為妻,喜歡什麼就想搬回家,死腦筋。
我啊,知道以後便帶著他上街去算命,提前給了算命先生一些銀錢,讓幫著解決一下。
那算命先生邊說,雲舟八字克你,待在一起容易發生血光之災,
剛好那日回去你就在廚房裡劃破了手指,自那日後他便離開咱們在湖邊買的小家,就這麼越來越少回家了。”
江雲嬈抿了抿唇那冰涼的粉唇,有些無語的看著自己的母親:
“還搞上了玄學這一套,還真是絕。怪不得雲舟不敢與我近處,原是信了這東西。”
花吟策馬在茫茫雪原之上狂奔,那一襲過年才穿的紅色披風在雪色裡像極了一點朱砂痣。
她策馬速度極快,看見了騎著馬走得慢悠悠的江雲舟:“大公子,大公子且等等。”
江雲舟聽見是花吟的聲音,便停下了馬,調頭轉身看了過去。
五年過去,江雲舟常年深山練兵,有著極為殘酷的訓練,那少年稚氣早就已經不在他那堅毅成熟的面龐之上了。
身上的墨藍色窄袖錦袍,襯得人多了一些沉穩,身形也魁梧了不少,遠遠瞧去便是一位生猛武將。
“花吟,找我作甚?”
“大公子,大小姐讓您回去一起過年。大小姐說了,您要是不回去,就別認她這個姐姐了。”
花吟勒住韁繩,人還有些喘氣,順手從馬背一側取了馬奶酒扔給他。
江雲舟接過那馬奶酒喝了兩口,虛了虛眼:“我還有事,就不回去了。”
花吟已經一年不曾見過江雲舟了,從前默默仰望,此刻也還是在仰望。
她心底有些著急:“大公子,大過年您還有什麼事,一起回去吧。您孤零零的一個人,跟咱們一起不好嗎?”
江雲舟又喝了幾口馬奶酒,染了不少風霜與人命的眸子裡,格外寒涼:“不必了,你們過就是,我走了。”
花吟吼道:“大公子!”
江雲舟本來已經轉身,又將身子轉了回來看著花吟,一臉的平靜:
“花吟,以後別再悄悄派人送東西到華陽城的江府了,我沒有回滄州城的江府,也沒回華陽城的江府。
你的心意我知道,你還是擇一位良人吧,我過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不必再在我身上耽擱時間。”
花吟眸眶一酸,聲音有些凄楚下來:“是大公子覺得花吟配不上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