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鶴軒見韓樂沉吟起來,便沉聲道:
“韓師弟,以你今時今日的修為,十傑弟子沒人能及,首席之位非你莫屬!”
當天傍晚,宜樂島上,忽然來了幾位華發老者。
這幾位老者,在五大氏族中地位頗高,在德磐閣,乾陽閣,泰鬥閣中都掛有職位。
他們被童子接入大殿,郝威早已在裡面靜候,互相見禮落座後,年紀最大的鶴發長老沉聲道:
“郝師侄,不知今晚請我等來此,到底所為何事?”
郝威臉色淡然,道:
“我打算去任十傑首座,因此通知幾位長老一聲。”
那鶴發長老倏然一驚,道:
“去任?這是為何?”
其他三位老者,也是一臉難以置信,互相對視一眼後,其中一名老者皺眉道:
“這是郝天尊的意思,還是你們郝氏共同商議的決定?”
郝威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仍舊淡然道:
“我這首席呆著已經失去公允,留著還有何用,不如棄之。”
鶴發長老想也不想,揮手道:
“此事萬萬不行!”
似乎察覺自己說得有點越矩,語氣和緩下來道:
“郝師侄,你怎麼會出現這種想法?之前任浩在位時,我等就已經對師承一脈一讓再讓,導緻我氏族一脈的修真資源與場地都縮小三成。”
“雖然程天尊沒有多說什麼,但任誰都看得出對其已經失望至極,如今我們還打算靠你重振頹勢,隻要坐滿期限,形勢必然大改。”
“如此關鍵的時刻,你居然說要退位讓賢?”
郝威不置可否,隻是淡淡道:
“上午韓師弟歸來時,我曾下達命令,道派弟子不得外出迎接,想必結果你們已經有所耳聞了。”
四名老者聞言,都緘默不語下來。
韓樂上午回山時,稑華健、沈鶴軒就罔顧郝威的法令,堂而皇之地前往迎接。
中午時分,蘇瀅、鄒玉龍兩人也一前一後去天水峽做客,如此赤果果的舉動,他們又怎麼可能看不出其中的深意?
隻不過,要讓他們放棄費盡心機奪來的十傑首座,又哪能輕易割舍?
須臾後,那鶴發長老緩緩道:
“他們十傑弟子加起來占了一半,郝師侄這兒也是半數,要是放手一搏,輸贏還難說。”
其實他說完這句話,已經沒有多少底氣了。
因為這種事,已經牽涉到身後幾位無垢尊者的博弈,不是他們能夠左右的。
而自從羅天祥成就無垢後,原本偏向於氏族的黎姿黎天尊,忽然變得緘默下來。
這次博弈,她還肯不肯幫氏族,已經變得撲朔迷離了。
這時,大殿中似有光影掠過,憑空顯化出一道巍峨身影,隨後似遠或近的聲音傳出:
“郝威,我同意你退位。”
幾位老者臉色一肅,紛紛站起見禮道:
“見過郝天尊!”
那道巍峨身影冷笑一聲,對著幾人道:
“你們這一把年紀,隻怕都活到狗身上了,還不如郝威看得透徹。”
“韓樂之所以突然歸來,那是師承一脈在背後出力,並打算扶持他上位。”
“這也是賀緻章、陳鴻光、楊彩妮三人的共識,我們難以正面抗衡,隻能暫且退讓。”
其中一位老者頗為不服,忍不住道:
“這是席位之爭,為何不讓郝師侄與韓尊者比拼一場?就這樣拱手相讓,我們怎麼回去復命!”
郝天尊突然緘默不言,良久才道:
“那韓樂天賦異稟,才華橫溢,前不久已經成就元嬰三重,威兒根本沒資格作他的對手。”
“什麼!?”
此言一出,猶如炸雷一般。
四名老者俱都渾身一震,臉上難掩驚色,當中一人似乎想起什麼,失聲道:
“那韓樂修真還不到五十年吧!?這就元嬰三重了?”
四人被震得頭暈眼花,久久無法自持。
丹成上上品,十年成嬰,三十年不到邁入元嬰三重,放眼整個天墟界,千年來能與之比肩的人,都是少之又少。
郝威臉色有些陰沉,突然道:
“上次任師兄退位時,稑師兄居然不跳出來跟我爭十大首座,如今看來是早有預謀了。”
郝天尊面色平靜,淡然道:
“估計是羅天祥在靈樞州見過韓樂,料其會在近期突破,這才有了如此布置,我們沒有算到這一變化,這一次是師承一脈占上風了。”
幾名老者聞言,不由你眼望我眼,隨即苦笑搖頭。
數年前任浩去任後,稑華健與郝威的名望最高,均有機會問鼎首席。
但他們二人的修為差不多,要是比鬥起來很難預料勝負,因此五大閥門為此付出了不菲代價,才讓其退出首席之爭。
如今看來,這一個大坑也是早就挖好了的?
郝天尊冷聲道:
“威兒在位這些年來,你們幾家都獲得了不少好處,如今爛攤子我郝氏承擔了,你們最好別再來蠻橫攪纏。”
說完,大殿中憑空刮起一道罡風,幾位老者隻覺渾身一顫,身不由己地飄飛出去,等反應過來時,自身已經站在宜樂島外。
那鶴發長老悵然一嘆,道:
“這首席我氏族一脈還未坐穩呢,這就落入師承一脈手中了。”
另一邊,自從與沈鶴軒、稑華健兩人密議過後,韓樂便回府與一眾門人小聚一番。
畢竟接下來,已經不需要他親自出面,師承一脈便會源源不斷向氏族施壓。
要是對方頑固不肯退讓,那時侯才需要他挺身而出,與郝威約戰一場。
這幾天,他都在指導門人修行,或進入天水峽底看看。
那枚聖獸卵蛋到現在都沒有破殼,仍舊不斷吞吸靈氣,估計不是一時三刻就能孵化,也就不再過問。
直到第四天,外面遙遙飛來一份傳訊。
他接過一看,露出若有所思之色,隨後身子一抖,軀殼仍舊盤坐於靜室,但法相已經脫殼而出,化作一道清光往蟠龍淵飛掠而去。
一炷香後,他便來到煉藥閣上空,見下方碧波如洗的湖面上,袁天遠已經站在畫舫之中。
他微微一笑,徑自降落下去,拱手道:
“一別經年,師兄近況可好?”
袁天遠笑道:
“為兄區區一個無足輕重的人,寥落失意百數年,還有什麼好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