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正誠沉吟一下,搖搖頭道:
“我昆侖派終究是主辦方,其他各派弟子總要照拂一二,因此都在山澗下觀望,還沒有準備登山。”
“隻是我聽聞五嶽派與玉鼎派弟子已經攜手出現在山腳,怕是即將就要登頂了。”
二人一邊走一邊閑談,蕭正誠忽然伸手一指道:
“你看,前面應該就是狄凱的攔截點。”
韓樂放眼望去,隻見兩三百米處的山脊,出現一塊十丈大小的突兀圓石。
在寬倘的圓石上面,約莫有七八十名四居弟子彙聚在那兒,場面顯得有點詭異的安靜。
韓樂甚至發現幾天前有過一面之緣的劉棟,也在這群子弟當中。
隻見此刻的他,臉色緊張地盯著場中央,頗有點忐忑不安的摸樣。
韓樂與蕭正誠兩人看得奇怪,不由順著路徑走上圓石。
隻見場中央,一張拼湊而成的石桌前,正有二人席地而坐。
一名穿戴素色長袍的青年,正舉著龜殼,對著身前的篆文仔細蔔算,額頭隱隱顯出些許汗跡。
蕭正誠低聲介紹道:
“這是玉溪居的趙師兄,盡管和我一樣也是普通弟子,但他出身揚州趙家,在篆文推演上的成就頗為不俗。”
而坐在趙師兄對面的,則是一名少年。
少年看起來約莫十五六歲,臉色還帶著一絲稚氣,但氣態頗為傲然,想必就是那個狄凱。
韓樂二人築基有成,目力自然不俗,將場中央秘笈上的篆文,看了個一清二楚。
韓樂瞥了一眼狄凱身側的零散龜殼,不由淡然一笑。
蕭正誠看得認真,眉頭慚慚皺了起來,道:
“情況有點不容樂觀啊。”
果然,一盞茶不到,趙師兄滿臉頹廢,丟棄手中的龜殼,搖頭嘆氣道:
“師弟棋高一著,趙某輸了。”
此言一出,站在身後圍觀的劉棟,一臉丟魂失魄,好像輸的是他一樣。
狄凱眼眉一揚,不屑的哼了一聲道:
“堂堂十大道派之一的昆侖派,不過如此!”
他言語之中的鄙視,令四周昆侖派弟子都感覺面紅耳赤。
有很多面皮薄的人,甚至露出憤怒之色。
然而,認輸的趙師兄自覺有些丟人,此刻也不好多說什麼自取其辱的話。
他取出一個精緻布囊,拋到少年面前,一言不發便轉頭離開了。
韓樂看得有些奇怪,不由問道:
“這是賭實物的?”
蕭正誠解釋道:
“這是天蠶絲,狄師弟獨自前來賭鬥,怕我們流雲觀的人一擁而上,因此立下賭注。”
“倘若不是入門弟子的身份,無論是誰跟他賭鬥,輸的一方都要拿出兩斤天蠶絲作賭品。”
天蠶絲是土之精華的一種,向來隻有江海湖泊的水底才會出產,常用於鍛造法寶。
在水底淤積的時間愈久則愈珍稀,在昆侖湖出產較多。
韓樂暗忖這個少年真是好算計,不僅攔截那些從屬於昆侖派的弟子去路,自己還能借此大賺一筆。
看著石桌上已經堆積六個布囊,這個狄凱最起碼已經贏了六次。
韓樂二人觀看的片刻間,又有兩人上場,都毫無意外的敗下陣來。
蕭正誠輕嘆一聲,搖頭道:
“看來,我也比不上此人。”
人群中的劉棟,看著連戰連敗的一眾師兄,不由憤然跺腳道:
“哪怕入門師兄不出場,單單韓樂韓師弟在此,也必定能鬥敗這小子!”
劉棟的家族雖然有些餘財,但還稱不上名門氏族的行列。
因此,他並沒有入門弟子那般傲氣,首先計較的就是韓樂出身。
一聽這話,場中有些懊喪的眾人,似乎被一言驚醒。
他們也不管聽沒聽說過韓樂的名頭,都紛紛點頭稱是。
對方都欺負上門了,總不能讓狄凱一直嘲諷昆侖派無人吧。
狄凱聽到這話後,眼眉挑了挑,冷笑道:
“什麼韓師兄,有膽出來一見嗎?”
與韓樂站在場外的蕭正誠,忽然擡眼看著韓樂,臉色也有些許期待。
但接下來,他的臉色慚慚變為失望,而且帶著幾分疑惑。
韓樂不僅沒有排眾而出,反而向蕭正誠略帶深意的搖搖頭,率先走了出去。
蕭正誠微微一怔,躊躇了一下,便快步跟了上去。
遠離眾人數十丈後,韓樂當即停下步伐,轉身笑道:
“蕭兄是不是在懷疑我臨陣退縮?”
蕭正誠勉強一笑道:
“既然韓兄這麼做,肯定自有深意。”
韓樂背著手,淡淡一笑道:
“其實,想要贏下狄凱並不難。”
“哦?怎麼說”蕭正誠微微一呆。
韓樂臉色靜謐,頗為自負道:
“盡管狄凱在篆文上頗為嫻熟,但每遇到一個關隘,仍舊需要用龜殼蔔算推演。”
“倘若他隻有這點能耐的話,那是遠遠比不上我的。”
蕭正誠聽得暗自點頭,微微沉思起來。
其他不說,單單解讀篆文一項,韓樂從未借助龜殼推演,這一點連他都自愧不如。
即使放眼整個流雲觀四居弟子,也沒多少人能夠做到吧?
可如此一來,他心中的疑惑愈來愈深了。
既然韓樂有這種本事,為何卻避而不戰呢?
莫非當中有什麼不能公開的秘密?
“蕭兄是不是在奇怪,既然我有能力勝他,怎麼又不下場比試是嗎?”
韓樂眼中噙著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搖搖頭道:
“你應該猜到了,我若貿貿然上場,倘若贏不了,最多是自取其辱。”
“倘若贏了,一眾師兄必定對我懷恨在心,甚至因此丟掉性命。”
蕭正誠怔了怔,轉念一想,情況還真像韓樂說的那樣!
畢竟,這麼多入門弟子都被堵在山腳,你區區一個記名弟子竟然能勝出。
那豈不是意味著,我們這些入門弟子連你這種小角色都比不上了?
就算情況有些偏差,但倘若事態擴大,一旦以訛傳訛,那也等同於重重扇了這些人的耳光。
這樣做,沒有優渥不說,反而招惹妒忌。
蕭正誠躬身一禮,歉意道:
“韓兄,都怪我之前沒有想到這些,失策了。”
這時,他又想到殿堂中竇威那副陰冷的面色,正要開口提醒韓樂注意一些。
卻聽韓樂話鋒一轉,似笑非笑道:
“當然,怎麼說我也是昆侖派的弟子,自然不能坐視外人肆意挑畔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