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澤聞言,目瞪口呆地看著韓樂。
他之前與無數大師切磋過,但從來沒有人能像韓樂這般,表現得兇有成竹。
能鑒定出哪顆是真品,哪顆是劇毒,更別說還能分辨出其中的藥性與藥理。
這種能力,簡直堪稱妖孽!
其實那兩顆丹丸中的毒性,分為極寒極熱兩種極端。
服食時必須嚼碎,再用最後那顆無屬性的丹丸,中和它們的藥性才有功效。
這份殘損丹方的另一部分,正是擅述怎麼在丹爐裡面糅合三者藥性。
何澤得到這份前半冊的殘方後,經過自己十數年的嘗試與修改,才弄出來這麼一個不三不四的丹丸。
就連藥效,也比不上原丹的五分之一。
說那顆無害丹藥能夠增漲壽命,那不過是一種宣揚手段罷了,當不得真。
如今被韓樂說破其中的微妙,他心中一陣尷尬,訕訕笑著卻無法反駁。
韓樂似乎看出他的窘況,微微一笑道:
“今天的事情,我不會對外人談論,隻是在下有一個小小要求。”
何澤微微舒了口氣,連忙道:
“道友有事不妨直言。”
韓樂伸手指著案幾上的幾顆‘元陽丹’,道:
“我想用一盒上等丹藥,與道友換取這份殘方,不知意下如何?”
“哦?”
何澤微微一愣,這殘方盡管也有介紹說可以增漲壽命,但最多隻能增壽數載。
而且耗費的靈材,雖然算不上珍稀,但數量絕不算少,對於修真者而言,價值有點偏低了。
他躊躇了一下,謹慎問道:
“能否告知一下,道友拿此殘方的主要用途是什麼嗎?”
凡是涉及到毒性的丹藥,交易時就不得不提防,必須慎重待之。
這不僅關系到煉藥師自身的聲譽,倘若韓樂煉出丹丸是拿去毒害他人,而別人又知道這殘方是他的獨門絕活,那豈不是連累自己?
沒想到,韓樂卻是十分爽快的說道:
“這些年來,家師時常感嘆說《奇丹名譜》中收錄的丹方,太過稀少,就連大多數珍貴丹藥都沒有收錄進去。”
“因此想重編一卷丹譜,且有心收錄天下上古殘方,所以在下才會提出這個不情之請——”
“原來如此。”
何澤恍然,但他仍舊沒有答應,而是又問了一句:
“不知你師父是……”
韓樂恭敬站起身,朝昆侖派方位拱拱手,肅然道:
“家師袁天遠!”
“哦?”
何澤心頭一驚,也連忙站了起來,一臉鄭重道:
“原來是袁大師的親傳弟子,請受何某一禮。”
韓樂連忙側身退開,詫異道:
“道友這是為何?”
何澤正色道:
“這禮儀並非向道友所施,而是本人敬重袁大師的清譽而為。”
“大師原本出身自大楚汴京袁氏直系,卻決然拋棄功名利祿,放棄長生之道,立志鑽研丹道,為後人開辟一條煉藥長生之路。”
“這種壯舉,不失為我輩楷模,稱得上人中聖賢,如今還專心編寫丹譜,何某雖然能力卑微,又豈敢不出力!”
韓樂聽得一怔,心中有些詫異。
袁天遠當年被逼破門而出,原本是無奈之舉,沒想到外界卻流傳著另一版本的傳聞,實在是有點奇怪。
不過這應該是袁家為了維護名聲,暗中編排了事實真相,還很好地解釋了袁天遠叛家而出的舉動。
何澤說完,快步走到一旁,取來筆墨紙硯,很快便寫下了一張丹方。
沉吟了一下,他又取出另一張紙,不知又增加了什麼。
最後,他把兩份紙張與那隻裝有丹丸的玉盒,推到韓樂面前道:
“這兩份丹方,一份為殘損的上古丹方,另一份則是經過何某花費十數年時間修葺過的。”
“如今連帶丹丸一起贈送道友,還請不要嫌棄。”
韓樂鄭重接過,他從懷中取出丹藥正要交換,卻聽何澤擺擺手道:
“袁大師既然有心重編丹譜,我們身為煉藥師豈能不出力,這些東西便是我贈給大師的。”
想了想,他又道:
“這次鑒丹會,有不少名門大派,甚至是旁門左道的煉藥師來參加,手中應該有不少古怪丹方。”
“我遲些便去逐一拜訪,齊心協力完成它,道友認為妥當嗎?”
說完後,他有些期待的看著韓樂。
韓樂心思敏捷,又豈會聽不出他的潛在意思,笑道:
“既然道友有心幫忙,那是好事啊,將來丹譜之上,必定寫上道友的名字。”
何澤頓時大喜過望,煉藥師在修真之路渺茫,壽命不長,因此索求的不過是一個虛名罷了。
以袁天遠在煉藥一途中的嵩高地位,一旦重新編寫丹譜,那自己也會得到贊譽,甚至名垂青史也不一定。
說起來,袁天遠這百年時間,的確一直在搜集各種丹方,編譯新的丹譜。
韓樂出使之前,還叮囑他有機會的話,幫忙多收集幾份古方。
隻不過,韓樂這次提及此事,隻是尋個由頭把那幾顆丹丸索要過來罷了。
沒想到,居然還有這種意外之喜。
假如何澤幫忙在外宣揚,那他的名望必定會在短時期內,傳遍整座荊棘谷。
如此一來,卻是把他這次前來荊棘谷的目的,提前完成了一半。
何澤似乎醒悟起什麼,忽然邀請道:
“既然道友也是前往荊棘谷,不如跟我們一起如何?”
“抱歉,小弟添為道派代表,此行還有任務在身,就不耽誤道兄了。”
韓樂笑了笑,溫婉謝絕了對方的誠意。
他自己有多少斤兩,自己心知肚明。
仗著玉佩才能蒙混過關,但要說到丹道上的理解,他肯定比不上何澤等人的。
一旦交往多了,鐵定會出現漏洞,所以還是減少接觸為宜。
何澤心中有些可惜,又客氣交談了幾句,這才送韓樂離開。
鐘離見何澤一臉盛情地把韓樂送出來,心中既驚且佩。
這才得知,原來這位年輕修真者的身份,也是十分不簡單。
不過他處事老道,韓樂不提及自己的出身來歷,他也沒有多口詢問。
他將帆船駛到溶洞下方,三名海妖把三對巨型鐵鉤扔下來。
鐘離讓手下接過,指揮他們牢牢鉤在船身六個角位,隨即吆喝一聲,與上面的三名海妖一齊發力。
就這樣,整艘帆船被慚慚拉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