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樂來到回溯井旁,擡眼仔細觀看。
見裡面倒映出來的,是一座懸崖峭壁,旁邊可見幾座高達千仞的山峰。
而懸崖與山峰相連的,便是一條條手臂大小的索道,除此之外別無一物。
此刻,正有成千上萬的人在孤懸虛空的索道上緩慢攀爬。
要是定睛一看,這些人大多都是十三四歲的少年,甚至還有一些不足十歲的幼童。
譚華茂介紹道:
“每年五月龍擡頭時節,我派都會大開門庭,凡是有心加入我全真派的,隻要能爬過這條長達百丈的懸崖索道,就能成為附屬門派的一員。”
韓樂知道全真派不會像表面那麼簡單,這索道應該隻是第一關。
不過以這種年紀,有這個膽量與心性獨自闖過,那證明差不到哪去。
譚華茂再揮衣袖,水面區域的景像再變,顯示懸崖的另一邊。
隻見懸崖周圍雲蒸霞蔚,脈氣滔滔,冰結九尺,巍峨古樹的枝葉上都滲出霜雪,這索道終點明顯比剛才的陡峭不少。
而攀爬到這裡的人數,連百分之一都不到,隻有寥寥七八十人。
譚華茂淡淡道:
“要是過了索道,就能賜下一套煉氣術,倘若修煉出真氣,次年就能晉升下一級,試一試第二關。”
二人正打量時,一位即將邁過終點索道的少年,突然虛汗淋漓,臉色慘白,居然不再動彈,身體甚至產生了劇烈搖晃。
譚華茂漠然道:
“他沒救了。”
隨著他的宣判,少年腳下一滑,滿臉驚恐失措,雙手慌亂一抓,似乎想要重新抓穩。
然而他身形失去了重心,傾斜著往懸崖下墜落而去,頃刻間便消失在茫茫雲海之中。
韓樂沉吟著問道:
“不知懸空索道下面,是否有專職人員搭救?”
譚華茂搖頭道:
“要是出手搭救這些墜崖之輩,那他們攀爬時必然帶著僥幸心理,那這考驗就沒意義了。”
韓樂微微一嘆,普通人想要修真求道十分不易。
遙想他當年在道統失傳的地球上修行,更是艱辛百倍。
隻不過,全真派作為聞名天下的十大道派之一,一生奉行劍道,對韌性與心性的要求比較苛刻,這才顯得有點突出罷了。
倘若他之前不是加入昆侖派,而是前往全真派,隻怕連附屬門派的大門都進不去。
譚華茂淡然道:
“倘若能闖過第二關,就能進入前方那座劍淵找尋機緣,考核長老在裡面埋藏十八枚劍魄,隻要能在半個月內找齊,即可入我門庭。”
“半個月找齊?”
韓樂不由看向前方那座山嶽,山脈延綿千裡,以普通人的腳力,怎麼可能走得遠?
而想要找齊劍魄,更是海底撈月,機會渺茫。
他搖搖頭,這種撞運氣的事,明顯不是適合每個人。
幸好全真派也不做絕,第二關有三次機會,這樣都過不去那就淘汰了。
兩人正閑聊時,這時一道傳訊遙遙飛來,譚華茂擡手接過一看,眼中帶著幾分意外,道:
“韋師叔從外面歸來了,現在正有時間,道友不妨先去見見吧。”
韓樂笑道:
“那是應該的。”
二人當即掉頭返回,全真派都是禦劍居多,一向直來直往,因此門庭並沒有太多規矩。
譚華茂將韓樂引到重陽宮前,和執勤弟子說了聲,便跟隨而入。
此地是全真派中樞所在,韓樂暗自比較,發覺此地的靈氣濃度不比上清真宮遜色。
前行片刻,入了正殿,見上方端坐著一名斜眉橫飛,五官如刀刻的軒昂中年,渾身氣機隱伏,頂上有絲絲炫光流轉,照得滿堂纖毫畢現。
韓樂在中殿停下,拱手一禮道:
“昆侖派使節代表韓樂,見過韋天尊。”
韋昌行從玉榻上緩緩而起,鄭重還了一禮,朗聲道:
“既是來使,那就無需多禮。”
說到這,他又緩聲道:
“不知貴派掌門的書訊,是否帶來?”
韓樂從乾坤袖中取出書訊,道:
“我派掌門曾說過,必須交給貴派掌門過目。”
韋昌行點點頭道:
“我去通傳一聲,你先稍侯。”
他擡手一招,將書訊接過,便往偏殿而去。
過了片刻,他回來後便伸手一邀,道:
“掌門請貴客入內相見。”
韓樂整理了一下儀表,緩步走入偏殿,擡眼一看。
隻見一名年約四十的中年道人,正負手立在窗前,身穿杏黃袍,頭鎖發髻,眸如辰星,氣勢如淵似海,身上光氣流轉,正是全真派第十九代掌門徐振庭。
韓樂緩步上前,鄭重躬身一禮道:
“昆侖派節使韓樂,拜見徐掌門。”
徐振庭相當隨和的擺擺手,指了指身邊坐席,道:
“不必多禮,來入席說話。”
韓樂道謝一聲,正身入座,徐振庭也回到蒲團坐下,笑道:
“昔日我未成就天尊時,曾欠下秦道友一份人情,原本以為他已經記不起了,沒想到卻應在你身上。”
說著,他又打量韓樂兩眼,這才道:
“將你劍魄放出來,讓我看看。”
韓樂意念一動,殿中傳出一聲劍嘯,一道璀璨毫光一閃,便懸浮在半空之上。
徐振庭掃了一眼,淡淡道:
“看你這枚劍魄的毫光,以前應該用我全真派的劍典淬煉過,那門劍典是給入門弟子修習的,算不上多麼高明。”
“而你這枚劍魄,淬煉得也有瑕疵,手法有些粗劣,裡面雜質沒有除盡,導緻氣機運轉不暢。”
“像這種劍魄,在我全真派中隻能列入下等,想要借此參悟上乘劍訣,那是做不到的。”
他一言一行並沒有贊揚或貶低,隻是在敘事論述。
韓樂也知自身的不足,虛心問道:
“那在下要是想修習上乘劍訣,不知該怎麼做?”
徐振庭視線重新落在他身上,臉色靜謐道:
“此事涉及你將來的修行,必須慎之,你當真要修習我派劍道麼?”
韓樂面色一肅,凝聲道:
“但求一法,至死無悔。”
徐振庭緩緩點頭,道:
“也罷,你有這份決心就行。”
說著也不見他施法,隻是擡手一指,懸浮在半空那枚劍魄忽然渾身一震,隨後隻聽哢喀一聲脆響,猶如金鐵斷裂。
那枚劍魄居然憑空粉碎,化為粉屑飄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