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無悔分明聽到了隱隱的抽氣聲，看來很多人都表示驚訝了。

　　晏無悔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鳳之辰到底是找了個借口，要讓上官琴以“平妃”的身份入王府。

　　這一次，索性都不跟她商議一下，他是想憑借太後的懿旨，讓她沒有反對的機會吧？

　　晏無悔依然沒有說話，她還在等。

　　賢安太後看著鳳之辰，笑了笑，道：“辰兒雖然有誠意，但也要問問琴兒和他父母的意思，畢竟婚姻大事，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皇後搶先一步開口，道：“本宮是樂觀其成的，本宮對琴兒很是喜歡呢！”

　　賢安太後贊許地看了一眼皇後，皇後欣賞上官琴，就代表她想要和太後的母族聯姻。

　　太後母族當中，上官邢是官位最高的，上官琴又頗得太後的歡心，皇後看中的自然是其中的利益。

　　太後又何嘗不想扶持自己的母族，當年因為慈安太後的打壓，她的母族幾乎都敗落了，唯有上官邢這個遠一些的表侄有出息，如果能夠借由和皇子聯姻，重振自己的母族，再出一個皇後太後的，那賢安太後也樂觀其成。

　　鳳之辰作為嫡子，將來繼承大統的機會是很大的，太後也很想促成這門親事。

　　她和皇後在這件事上的利益是一緻的。

　　“那上官大人和夫人意下如何？”賢安太後像征性地問了一句。

　　皇帝的眼神卻不那麼平靜了，也盯著上官邢，晏無悔將這一幕看在眼裡，她找到了自己的突破口，皇帝是她最後的王牌。

　　上官邢自然注意到了皇帝的目光，但是他卻故意不堪皇帝，而是回太後道：“微臣但憑太後做主，太後疼愛琴兒，是她的福分！”

　　皇帝微微眯起眼睛，手中的酒杯握得緊緊的，這群人中，除了晏無悔，他也是不樂意上官琴入鳳之辰的王府為平妃的。

　　皇帝今年不過四十多歲，正當盛年，可是皇子們卻一個個都大了，他擔心這幾個成年兒子野心太大，勢力壯大之後，會對自己的統治產生危害。

　　他這個皇帝一直當得很憋屈，早先被慈安太後壓得喘不過氣，如今好不容易扳倒了慈安太後，又要擔心自己的兒子們來搶權力了。

　　賢安太後笑著道：“既然沒有人反對……”

　　太後的話還沒有說完，一直都不說話置身事外的鳳九霄卻開口了，提醒道：“太後，您還沒有問過辰王妃的意思，她畢竟是辰王的正妃，如果隻是辰王納妾自然倒也無妨，這娶平妃，恐怕還要問過她的意見吧？”

　　賢安太後皺眉，對鳳九霄忽然說這樣的話感到很不滿，道：“小十七一向不喜歡管閑事，今天倒是屢次開口關心辰兒的家事！”

　　鳳九霄道：”兒臣隻是不希望好事變壞事，婚姻自然要圓滿一些好！”

　　皇帝也立刻接話，道：“兒臣也覺得十七弟言之有理，應當要尊重一下無悔的意見嘛，若是琴兒入了王府，兩人要是相處不睦，再鬧出許多風波來，豈不讓人笑話？”

　　鳳之辰聽得非常著急，忍不住道：“兒臣的事情，為何還要聽她的意見？都說出嫁從夫，難道她還要和兒臣反對不成？”

　　晏無悔淺笑，等的就是這句話。

　　晏無悔緩緩從位置上站起來，走到鳳之辰身邊，道：“出嫁從夫，這句話是沒錯，但今日我想問一句，天下女子反對自己的夫君納妾算不賢，可反對自己的夫君再娶正妻，算什麼罪名呢？”

　　晏無悔又轉過身，看了一眼滿場的賓客，今日來祝壽的，除了王公大臣，自然還有被封了誥命的夫人們。

　　可滿場除了皇帝的幾位高級嬪妃之外，沒有任何一個是側室。

　　晏無悔看著她們，問：“有哪位夫人能夠賢惠得願意效仿娥皇女英，與另一個女子不分大小，平起平坐？”

　　目光所及之處，沒有人應聲，大多數都撇過頭去，不看晏無悔。

　　誰心裡都知道，這是太後有心要成全上官琴和風之辰，她們若是幫晏無悔說話，豈不是得罪了太後和皇後？

　　誰願意當這個出頭鳥呢？縱然她們心裡都和晏無悔一樣的想法，也不是這種場合可以表達的。

　　晏無悔當然明白，不會有人出聲聲援她，她也沒指望過。

　　“自古嫡庶有別，人人都想當正妻，因為正妻有正妻的尊嚴，無論夫君喜不喜歡我們，都必須要遵循禮法，與正妻相敬如賓。可正妻真的那麼好當嗎？我們要為此付出多少代價呢？”晏無悔繼續發問。

　　晏無悔苦笑了一聲，道：“夫君不喜歡，因為我們必須要維持正妻的尊嚴和禮教，不可狐媚，不可輕佻，不可不自重，不可善妒，哪怕夫君一個接著一個納妾，都要寬容接納，哪怕不是自己的孩子，也要寬容以待，視如己出！”

　　“哪怕我們也同樣為女子，也同樣需要夫君的溫柔和愛護，也會吃醋會心痛，可正因為要維護正妻的賢惠二字，必須忍耐！”

　　“從嫁給一個男人起，我們就必須與他榮辱與共，要為他生兒育女，要為他打理家事，一粥一飯都要悉心照料，含辛茹苦！”

　　“我從未反對過夫君納妾，嫁入王侯之家，這樣的事情，誰心裡都有數。今日辰王要娶平妻，效法娥皇女英，他日必有人效法，長此以往……在座的各位夫人們，請你們好好想想，是否願意面對這不知何時會來的姐妹吧！”

　　晏無悔笑了，反轉過來，對太後道：“太後，無悔不接受上官小姐以平妃身份入府，哪怕太後怪罪，無悔也不改此心，我不希望將來有哪位夫人面臨同樣境遇的時候，會想起今日之事，怪我不據理力爭，開了先河，讓她們再無力反抗！”

　　太後眼神沉了下來，道：“笑話，難道辰王娶了平妃，其他人都會娶平妻了嗎？”

　　“天元律法明令禁止停妻再娶，違者受鞭刑一百，監禁一年，判和離。正因為有這樣的律法保護著，我們身為正妻才能理直氣壯，才會甘心情願出嫁從夫，為夫君為子嗣付出一切，如果今日太後無視律法，讓辰王開了先河，再娶以妻，那不就意味著昭告天下，往後天元律法如同虛設，可以不再遵守了嗎？”

　　晏無悔慶幸自己早就讀了律法。

　　皇帝眼裡閃過一抹贊許，暗暗覺得晏無悔終於聰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