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曉華悶聲撿著掉在地上的水果,也不流淚,就這麼憋著。
石嬸無奈,搖了搖頭,從自己的包中掏出兩張老人頭,說道:“小小,嬸今天也沒賣多少錢,這200塊你先拿著,不管怎麼樣,囡囡的病不能不治……”
一邊說著,一邊往範曉華手裡塞。
範曉華說什麼也不要,說道:“我不能再要你的錢,你都給了我多少了……”
石嬸說道:“我不是給你的,是給囡囡的,好歹她叫了我幾聲奶奶……”
見她始終不收,便把錢丟進那個被洗劫一空的紙箱中,然後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轉頭離去,去了不遠處的另外一個攤子。
圍觀的人紛紛從身上掏出錢來,有幾十的,也有幾百的,一聲不響的往紙箱中丟。
範曉華好像已經麻木了,就這麼看著。
等到最後一個人把錢丟進去,她再也忍不住,忽然蹲下去,抱著紙箱大聲哭了出來。
燕宸愣了一下,他知道,範曉華此時的心情十分復雜。難過、感激、絕望、痛苦摻雜在一起,她再也扛不住,哭了出來。
一個女人,遇人不淑,已經很悲哀了,偏偏她的女兒還生病在醫院,她那瘦弱的肩膀,怎麼扛得住。
哭了幾聲,忽然發現燕宸還站在自己攤子前,她強行忍住悲慟,起身看向燕宸,說道:“剛才……謝謝兄弟。”
燕宸覺得心中五味雜陳,他打了她的男人,她卻感謝他,這種感覺,實在不知道怎麼形容。
“你是要買水果嗎?要哪些,我給你稱……”
燕宸接過她遞來的食品袋,也不看,見到什麼抓什麼,一股腦的往袋子裡裝。
接連裝了幾袋,範曉華反應過來了,顫聲說道:“兄弟,我懂你的心思,不過真不用了。這麼多水果買回去,吃不了爛掉也可惜,你……你還是需要多少買多少吧。”
燕宸一愣,感覺到心中十分堵塞。
“你能說說,你女兒得的是什麼病嗎?”
“先天性心髒病……醫生說要馬上手術,需要三十萬……”
範曉華擦拭了一把淚水,顯得有些絕望的說道。
燕宸吃了一驚,先天性心髒病,的確很麻煩。動個手術三十萬,說明那小女孩的病肯定不輕松。
他正要再問,攤子上一個老年手機忽然響起。
範曉華趕緊抓起手機,顯得有點緊張的接通,還沒開口,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冷淡的聲音:“是甄玉妍的親屬嗎?”
“是……我是……”
“甄玉妍剛才病情惡化,已經進了ICU,現在正在搶救。你趕緊來醫院一趟……”
不等對方說完,“啪”的一聲,手機掉在地上……
範曉華好像懵了一樣,眼神空洞,嘴唇抖動,片刻後,她瘋了般將紙箱裡的錢往自己那個破舊的人造革包中塞。
很快,她把錢全部裝上,急匆匆的來到石嬸攤位前,對她說道:“石嬸,幫我照看一下,囡囡……囡囡病情加重了,我得趕緊去醫院……”
石嬸焦急的說道:“你快去吧,攤子有我們一起看著,你放心。”
範曉華說了一聲謝謝,跌跌撞撞就往市場外跑。
燕宸趕緊跟了上去,說道:“我有車,我送你去。”
範曉華稍稍愣了一下,隨即說了一聲謝謝。
出了市場,兩人上了車,範曉華說道:“麻煩你了,市兒童醫院。”
燕宸點了點頭,點火發車,快速向兒童醫院開去。
在路上,範曉華一直無聲落淚,不過,她強行壓抑,不發出一點聲音,隻是將頭別過去,看著窗外,悄悄的抹淚水。
燕宸已經顧不上超速、闖紅燈了,一路飛馳而去,不到二十分鐘,便來到了市兒童醫院外。
車還沒停穩,範曉華立即打開車門下車,急匆匆往醫院裡跑,跑了兩步,又想起什麼,返身衝著燕宸鞠了一躬。
燕宸顧不上去找停車位了,下車後快步跟了上去。
兩人先後.進了住院部,範曉華見燕宸也進了電梯,遲疑問道:“兄弟,你……你怎麼也來了?”
燕宸說道:“我去看看,我也懂點醫術,看看能不能幫到你女兒。”
“謝謝!謝謝!”
範曉華忍不住淚水,連聲說道。現在的她六神無主,哪怕是一根稻草,對於她來說,都是一線希望。
來到五樓,範曉華熟悉的往右邊走廊中走去,當剛到走廊口,裡面一個中年醫生,手中拿著一沓資料,低著頭走了出來,兩人差點撞在一起。
“劉主任,囡囡怎麼樣了?”
看到這個醫生,範曉華有些緊張的說道。
劉主任戴著厚厚的近視鏡,頭頂成了地中海,滿臉油膩。在聽到範曉華的聲音後,擡頭看了一眼。
他神情肅然的抖了抖手中的資料,深沉的說道:“剛才已經搶救過來了,但情況不容樂觀吶!現在你女兒還在ICU,沒有完全脫離危險,需要進一步觀察。這樣,你跟我去一趟辦公室,我具體和你說說……”
“好,好……”
範曉華顯然有點六神無主,醫生的話,她言聽計從,轉身跟著他往醫生辦公室走去。
燕宸察覺到,劉主任在看向範曉華的時候,眼神明顯閃爍了一下,他心中微微一動,轉頭看向兩人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