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貴妃死死地盯著她,“你到底想做什麼?”
“你說呢?”梅妃笑得極為冷冽,“你真以為我軟弱可欺?真以為我什麼都必須得讓著你?你以為我沒有娘家可依仗便得聽你一個鮮卑蠻子的話?”
“你胡說八道什麼?”宜貴妃惱羞成怒,厲聲怒道。
“我說錯了嗎?你就是鮮卑人,當年,是貴太妃為你偽造身份,送你入宮伺候皇上,你一邊為貴太妃所用,一邊又勾結鮮卑人,更與大梁國和北漠有勾結,你用盡一切可用的資源,為你的兒子鋪排後路,甚至,為了接近梁太傅,你不惜委身太子,如今,以為昭貴妃有孕,竟生嫉妒之心,怕她日後生下皇子,會成為你的威脅,你竟叫人殺了她,把她的屍體,剁碎了埋在你宜蘭宮的後院,宜貴妃啊宜貴妃,你覺得自己髒嗎?覺得自己的心黑嗎?”
宜貴妃眼底閃過一絲殺機,冷冷地道:“你一派胡言,到底意欲何為?”
她很快就發現了不妥,她剛進門的時候,說知道她運了孫芳兒出宮,如今卻說她剁碎了屍體埋在後院。
梅妃呸了一聲,“你以為我今日是有所圖謀才來的?你錯了,我是來揭穿你的真面目。”
宜貴妃不怒反笑,“憑你?”
梅妃臉上的戾氣盡然收斂,露出了一個嫵媚中暗含幾分冷冽的笑,手中的簪子,狠狠刺向自己的腹部,鮮血飛濺出來,她渾然不顧,再抽出刺向自己的兇口,然後,整個人一撲,撲到了宜貴妃的身上,尖聲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宜貴妃一腳踹開她,鳳眸狂怒,殺機頓生,卻在舉手的那一瞬間,看到了路公公出現在門口。
今日一早,鮮卑進貢了許多金銀珠寶,皇上讓路公公和包公公下發各宮,貴妃這邊,自然是路公公親自送來的。
梅妃的頭,沉沉地倒在了地上,才覺得兇口和腹部傳來尖銳的疼痛,方才站著的時候,先刺了腹部,所以血沿著腹部一直流下去,那麼,便會達到她想要的效果。
宜貴妃的簪子被梅妃奪去,發鬢松散,散發飄飛,秋風一卷,便像癲狂了一般,她盯著梅妃,眼神陰郁,殺意未褪。
“來人,請禦醫!”路公公快步進來,抱起了梅妃,然後冷冷地對宜貴妃道:“貴妃娘娘,太過了。”
宜貴妃隻覺得喉頭一陣腥甜,滿眼生血,她整個人都浸在了狂怒中,全身顫抖,怎麼會敗在梅妃的手中?怎麼會中了她的計?
後院裡,確實埋了一具剁碎了的屍體,或者說,不止一具。
她這個宮裡,並非全部都是她的人,有幾個是內府送來的,隻是負責殿外的事情,那日,送走孫芳兒,被那丫頭瞧見,按照以往的慣例,她都是叫人剁碎了埋了。
路公公走後沒多久,便有禁軍衝進來,把宜蘭宮團團圍住。
但是無人進來,隻等著皇上。
皇上在樂清宮,自打孫芳兒失蹤之後,這幾天他一直處於狂怒的狀態中,如今驚問宜貴妃刺傷梅妃,他一張臉,暴雨欲來。
他來到的時候,梅妃還在昏迷,渾身血污。
“孩子如何?”皇帝一把揪住禦醫,眼珠都突出,話也是從牙縫裡迸出來的。
禦醫嚇得渾身哆嗦,雙腿一軟,“皇上……梅妃娘娘小腹受傷,已經診不到滑脈了。”
久病成醫,皇帝知道,若診不到滑脈,意味著孩子已經沒了。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闔宮的人跪下,面帶惶恐地道。
皇帝踉蹌兩步,一張臉悲愴欲絕,“天亡朕啊,天亡朕啊……”
夏霖,孫芳兒,如今連孩子都沒了。
這是上天給他的警示。
上天懲罰他啊!
“皇上,”路公公跪在地上,毅然道:“奴才有話稟報。”
皇帝盯著他,然後,冷聲吩咐禦醫,“若救不回梅妃,提你們的腦袋來見朕。”
梅妃的傷勢不算很重,比較嚴重的是小腹,兇口的傷口並沒有傷到心髒,因此,沒有性命之憂。
但是,她失血過多,一直在昏迷中。
殿外。
“你千真萬確聽到她這樣說?”皇帝一張臉,繃得幾乎要斷了。
路公公道:“千真萬確,奴才送鮮卑進貢的東西到宜蘭宮,在殿外,便聽到了梅妃娘娘和宜貴妃在爭吵,奴才本想在外面等兩位娘娘說完才進去,不曾想,最後越吵越烈,梅妃娘娘說的每一個字,奴才都聽得清清楚楚,梅妃娘娘說完片刻,便聽得她大喊救命,奴才立刻破門而入,剛好看到貴妃娘娘一腳踢開渾身是血的梅妃娘娘,那一腳,可見她是有武功底子的。”
皇帝的聲音,像是從天外傳來一般,透著潑天的憤怒,“她是鮮卑人?貴太妃偽造她的身份送到朕的身邊來?勾結鮮卑,勾結北漠大梁?與廢太子私通,因嫉妒殺了孫芳兒,這些,你千真萬確聽到?”
“梅妃娘娘是這樣說,宜貴妃並未否認,在梅妃娘娘說了這些話之後,貴妃便出手了,奴才進去的時候,貴妃娘娘眼底的殺機還來不及掩飾。”路公公道。
“擺駕……宜蘭宮!”皇帝的聲音,輕柔得像呼氣那樣,叫人幾不可聞。
但是,眼底的那一片猩紅猙獰,卻把路公公也嚇著了。
宜蘭宮內。
自打路公公帶走梅妃,禁軍來封鎖之後,宜貴妃便一直坐在廊前,青鳧和靜蘭陪在她的身邊。
“七皇子呢?”她擡起頭,臉上是冷漠的笑。
“回娘娘的話,在書房。”靜蘭說。
宜貴妃輕輕嘆氣,擡頭看著天空,秋高氣爽,萬裡無雲,天氣真好。
“青鳧,靜蘭,你們喜歡大周的天空嗎?”宜貴妃側頭,笑著問道。
“不喜歡。”兩人異口同聲地道。
宜貴妃點頭,雙手籠在袖子裡,“是啊,本宮也不喜歡,但是,本宮喜歡大周的太平盛世,喜歡大周的歌舞升平,喜歡大周的榮華富貴,喜歡這後宮裡呼風喚雨的權勢。”
她神情有些癡罔,“差一步,真的隻差一步,十年了,我這個夢,做了十年了,在皇親和權臣中,我遊刃有餘,無人不賣我的賬,我手裡拿捏了許多人的弱點,那些有本事反我的人,我都拿住了他們的短處,我能掌控一切,唯獨梅妃,我從不放在心上的人,我從來都看不起的人,卻狠狠地咬了我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