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說著,忽然又想起什麼似的問西門曉月,“對了,之前說送過去的嫁妝要回一部分的,那一部分帶回來了沒有?”
西門曉月不妨她忽然提起這茬,支吾了一下,“這不是都在側屋裡嗎?被火燒了。”
在施行起火計劃之前,她就已經命人把所有的值錢的嫁妝都搬走了。
梁氏盯著她頭上的簪子,“這簪子就是嫁妝啊,是我親手放在嫁妝裡的首飾箱,燒了怎麼你還能取出來戴?”
西門曉月下意識地伸手摸了一下簪子,面容有些僵硬,“這個……是嗎?這個是嗎?”
“沒錯,你的嫁妝都是我親手張羅的,你今天所戴的頭面,都是我命工匠連夜趕工打造出來的。”梁氏盯著她說。
西門曉月一時接不上茬,剛說燒了,總不好說記錯了沒燒吧?若說承認了沒燒,豈不是告知大家有侵吞之心?
還有,回嫁妝本來就是一件丟臉的的事情,她此刻提起來,可真是讓人難為情,在座的長輩們都面面相窺了。
“嫁妝本來是放在側屋的,在大小姐與我進去回禮的時候,嫁妝就該全部放在裡面,我拿出一部分回了之後,剩下的你才可以收歸庫房,是不是?但是起火的時候,我與大小姐都沒離開過,一直到火燒完,整個側屋也完了,請問這些首飾是怎麼逃得出來的?”梁氏的聲音陡然淩厲起來。
西門曉月慌神了,舌頭都打起結來,支支吾吾半響,隻得囁嚅地承認,“嫁妝我自己勻出了一部分,二嬸不知道的。”
“你什麼時候拿出一部分?我怎麼不知道?你嫁過去除了行禮我沒在你身邊之外,之後一直都跟著你。”梁氏逼問道。
“這個,這個……”西門曉月絞盡腦汁,想著梁氏沒跟在自己身邊的時刻。
“太保大人!”梁氏凜然道:“這事還有蹊蹺,請您一定要查明白,所有的嫁妝我很肯定送過去之後就在側屋,首飾箱是有鑰匙的,鑰匙隻有我有,當然了,鎖可以撬開,但是,在婚禮當天撬開鎖拿走一些首飾不怪哉?若不是拿走一部分就是整個首飾箱搬走的,為什麼要搬走首飾箱?放在側屋也無人守著,因為她知道有一場大火,一旦燒過來,就會毀掉這些首飾。”
“二嬸,我真的沒有要縱火害你,你別多想,如果你不願意把這些首飾給我,我還回去就是。”西門曉月楚楚可憐地說。
太保微微不悅地對梁氏道:“好了,你總是不依不撓的,看來今天若不問個明白,你是不罷休了。”
說完,他看著西門曉月,“你再把那天發生的事情說一遍,老夫來主持公道。”
西門曉月被梁氏弄得慌了神,亂了心,如今見太保又讓她說那天的事情,她隻好努力凝聚思緒,從頭說一遍:“……敬茶不愉快的事情我也沒記在心上,回了新房之後,二嬸見我不高興便問什麼事,我……”她說到這裡,忽然有些疑惑,忘記了之前是怎麼說的。
猶豫了片刻之後,太保提醒道:“你說你跟二夫人訴苦。”
西門曉月點頭,“對,我跟二嬸訴苦之後,二嬸便要去教訓子安,我勸阻她,但是勸阻了幾次都無效。”
太保又插了一句,“嗯,後來相爺過來,你跟相爺說了,相爺不以為意,覺得二夫人不會動手。”
西門曉月連連點頭,記得自己是說過的,“對,相爺說今日是大喜之日,二嬸是個有分寸的人,不會亂來,因此鑄成大錯。”
“嗯,是的,這個口供對得上,後來二夫人去找相府二小姐幫忙對付夏家大小姐夏子安,你是反對的是嗎?”太保又問。
西門曉月下意識地點頭,“是的,我是反對的。”
但是,說完,又怔了一下,她之前說過這些嗎?
她求救地看向夏丞相,夏丞相的臉色很難看,聰明如他,已經知道太保一步步地套她說話。
但凡她有一句錯漏,便可暴露出許多錯漏來,一旦錯漏多了,她說的話便沒有可信程度。
而且,他相信今天太保絕對不是被動問話,太保曾任尚書令,如今的刑部尚書以前是他的下屬,刑部如今與京兆尹衙門一同查相府的案子,這一位刑部尚書會不會求助太保呢?
果不其然,太保的臉色陡然一變,橫眉冷眼地看著西門曉月,“你前後說了兩次,便出現了六次有疑問地方,要老夫一一數給你聽嗎?”
西門曉月沒想到太保忽然變臉,心中更是一慌,“什麼疑問?沒有的,我說的都是實話,或許有些細節我忘記了。”
“第一,你說你本來沒有不滿於夏子安輕慢你,但是後來又說有些不高興,這便當你前後口是心非,可不予追究。”
“第二,你先是說回去跟二夫人訴苦,但是,後來又說二夫人不知道從哪裡知道夏子安不敬你的事情,再後來,你又說是你回去訴苦,前言不搭後語,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編了什麼吧?”
“第三,你說正宴的時候,各種碗筷擺放,乃至客人如何入席,甚至二夫人坐在左上角你也知道,種種如親眼所見,但是,當晚的你是不在場的,你是在新房裡,而且經過一場大火,你受傷了,安排這一切的夏泉也被燒死在側屋裡,隻能說明白一點,就是你一直命人密切留意著這一桌人。”
西門曉月連忙辯解,“沒錯,我是讓人留意著,但是,這不是正常的嗎?畢竟崔太妃和老太君都坐在那邊,我總要確保賓客都吃得愉快。”
“嗯,那你是承認你一直命人在外面密切留意著,是嗎?”太保眼裡閃過一絲冷光。
“是……是的。”西門曉月隻得承認這一點。
太保冷聲道:“既然你命人看著這一桌人,那麼必定注意到你二嬸與大小姐夏子安離去的時候,是有人馬上收走了她們的杯子。”
西門曉月懵了,這,這誰知道啊?
“這個,人離席了之後,收走了杯子也很正常的事。”西門曉月辯解道,額頭已經出了細碎的汗珠。
她飛快地看向老夫人,老夫人一臉的沉寂,眼底死灰般的顏色。
這兩句問話,分明就是陷阱,可恨的是這個西門曉月竟不知道,還傻乎乎地接下去。
太保繼續問道:“好就當收走杯子是正常的,但是你的人也看到你二嬸離開的時候,已經需要人攙扶,也就是說,她已經開始暈了,是嗎?”
西門曉月搖搖頭,抹了抹額頭的汗水,“這點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