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伸手壓了一下,“你先別著急,袁氏回來便回來吧,她遲早是要回來的,在你新婚之夜她回來,難受的人是她而不該是你,其次,夏至苑你若是真想住,我會千方百計讓她挪出來給你,放心就是。”
西門曉月也覺得老夫人說得有道理,今天是她大婚的日子,袁氏回來是自找難受,便讓她回來。
夏至苑她喜歡不喜歡是一回事,但是卻必須要占下來,告知府中的人,以後相府的夫人隻有她一個人,就連袁氏,她都可以隨便趕走。
不過,她倒不是失去理智的人,“婆母,但是袁氏如今是被封為丹青縣主,若她不願意搬走,我們是無法勉強她的。”
老夫人揉揉眉心,“你就不要擔心這個,好好養傷,今晚先住在瀟湘苑吧,明日老身親自去跟袁氏說。”
她和這個兒媳婦,已經許久沒有好好地坐下來談過了,是該好好地,認真地談一次了。
如果她還想留在相府,就該知道她現在不管是公主還是縣主,都隻能讓步。
子安去到袁府的時候,安親王已經離開。
楊嬤嬤告知子安,說安親王下午便走了,走之前,陪夫人吃了一頓飯。
“母親呢?”子安問道。
“還一直坐在湖邊的亭子了,自從安親王走後,她便一直在那邊。”楊嬤嬤說。
子安和小蓀走過去,果然見袁氏還坐在亭子裡。
子安讓小蓀在原地等著,她走過去,看到袁氏臉上寂然的神色,她有點不想驚擾她。
但是袁氏已經聽到腳步聲了,微微笑了笑,“是子安來了吧?”
“母親!”子安走過去,坐在她的身旁。
袁氏摸索著她的手,拉在身前,嘴角含著柔柔的笑意,“你怎麼過來了?”
“接你回去!”子安說。
袁氏嗯了一聲,“好!”
她沒有失望之情,雖然很想在這裡住上幾天,但是,她知道子安來接她的原因,她單獨在這裡,很危險。
“王爺走了很久了?”子安問道。
“是的,下午便走了。”袁氏說,握住子安的指尖卻有些輕顫。
“王爺……”子安本想說幾句話,但是又覺得不合時宜。
袁氏卻知道她要說什麼,輕輕地嘆息一聲,“他很好,隻是我錯過了。”
子安瞧著她臉上的落寞,卻無法窺探到她的內心,縱然對心理學稍有涉獵,但是她一直都沒辦法從袁氏臉上的神情看穿她的內心。
袁氏是真正高深莫測的人,這樣的女子,外面的人用七竅玲瓏心來形容她,但是,她卻犯了一個緻命的錯誤,就是選擇了夏槐鈞作為自己的夫婿。
子安轉移話題,“今天,攝政王下旨封你為縣主,丹青縣主。”
袁氏寵辱不驚地說:“該好好謝謝王爺。”
“是的,高興嗎?”子安特別希望她能發自真心地笑,像一個人那樣,笑出來。
其實袁氏很多時候都在笑,但是她的笑容是完全沒有笑意的,隻仿佛是牽扯了皮肉擠出來的表情。
袁氏點頭,“高興,縣主是有封邑的,至少,以後相府若不供給我們用度,我們也可以自給自足。”
對袁氏來說,這個丹青縣主最大的好處,便是有封賞有食邑,能讓她們母女吃上飽飯。
其餘的那些,她年輕的時候不追求,如今也不會追求。
對她來說,榮華富貴從來都是唾手可得的,隻是,她要的也從來不是榮華富貴。
“子安,”袁氏忽然攥緊子安的手,“你幫我一件事。”
“母親,什麼事?你說就是。”子安見她的神色難得地凝重,便連忙扶住她的手問道。
袁氏眉目裡籠上一層淡淡的憂傷,輕聲道:“你和宮中的人如今也有些往來,一旦有機會見到皇太後,能否跟她說說,讓她給安親王找一房妻室,他該成親了。”
“皇太後必定是有找的,是安親王不願意娶。”
子安沒有想到是這個事情,其實不用其他人告知,她都能想到,皇太後乃至安親王的母妃,必定都為這件事情勞心過,但是,安親王的脾氣倔,他決定的事情,誰能更改?
袁氏神情惻然,“我隻是不希望他孤獨一輩子,身邊連個噓寒問暖的人都沒有,不是上天虧待了他,是我袁翠語害了他。”
子安寂寂地道:“母親,和你沒有關系,你和他從來都沒開始過,你也沒有辜負他,他選擇不成親,或許是為了你,但是,不是你願意造成的,你也沒有給過他什麼錯誤的信息,這些年,他一直離你遠遠的,不想打擾你,也不想給你造成負擔,你需要做的,便是配合他,當什麼都沒有發生。”
“不,子安,沒有人會一輩子都深愛一個人,愛情也是可以消散的,我對夏槐鈞,曾有過感情,憧憬過和他的未來,但是,到了現在,那份曾經熾熱的感情已經冰凍了,再尋找不出痕跡來。”
她抓緊子安的手,繼續說:“所以,隻要他遇到一個女子,一個足夠好的女子,他就會愛上她,現在的問題是他封住了自己的心,且謹守自己對自己的承諾,終生不娶,隻要有人幫助他走出這一步,他就一定可以有一段美滿的姻緣,這是他值得擁有的,他該擁有天下間最好的那個女子。”
子安看著她臉上的迫切,她急於要安親王幸福,因為她認為這是她的過錯,她不想害了安親王一輩子。
但凡心裡有點貪念的人,絕對會抓緊這一位天潢貴胄。
但是,袁氏沒有,她的心是真的玲瓏剔透且潔淨的,在歷經了這麼多事情之後,還能保持這樣的心境,子安是真的憐惜她。
隻是,不管給安親王什麼樣的女子,他心裡有一個人,便很難容納另外的人。
袁氏說的情況,是她先對夏槐鈞寒了心,斷了情,她不愛了。
但是安親王還沒對她寒心,因此無法斷情,更無法不愛繼而去愛上其他女人。
“我盡力而為,但是不敢保證。”子安輕聲安慰。
袁氏輕輕地放開她的手,“好,盡力而為。”
她的聲音透著說不出的空洞無力,她很想去為他做點什麼,當做報答他對她的守護之情。
她能給的,他不缺,他要的,卻是她給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