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嗎？”

　　看清來人的面孔，李湛隻覺得旭日東升，溫暖感湧遍傳身。

　　他眼裡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狂躁的氣息趨于平穩。

　　無盡的疲憊襲來，伴随着身軀撕心裂肺的疼痛。

　　微微顫顫擡起手掌，李湛用力揉搓着黏在臉龐上的鮮血，想用最好的一面，面對他生命中的暖陽，而不是吓到她。

　　看到這一幕，沈雨涵眼淚洶湧而出。

　　她走到李湛面前，雙膝彎曲，就這麼跪坐在他面前。

　　兩人四目相對。

　　李湛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渾噩，身軀宛若半懸柳枝，随風搖晃。

　　“我，我吓到你了嗎？”

　　他斷斷續續問道。

　　沈雨涵登時哭成了淚人，可奇怪的是，沒有任何聲音。

　　“别哭，别哭，我洗把臉，洗把臉。”

　　李湛渾噩的眸子浮起幾分慌亂，艱難的左顧右盼，好像在找水，找能洗去臉龐血液的水。

　　就在這時，一隻柔軟無骨的小手，攀附在了他臉上。

　　沒有嫌棄他狼狽的樣子，沒有嫌棄他形同惡鬼的模樣，更沒有嫌棄他臉上的污濁。

　　沈雨涵無聲落淚，死死盯着李湛面孔，嘴巴微動，仿佛在訴說着痛苦和眷戀。

　　可卻，沒有任何聲音。

　　李湛渾身一顫，堅毅的眸子，浮起幾分煙霧。

　　他顫抖着想要擡手觸摸眼前人兒的臉蛋，可拼盡全力，都隻是将折斷的手臂，擡到一半。

　　“對不起，我想摸摸你，我怕這是我的幻覺，是我在做夢。”

　　李湛神色灰暗到了極點。

　　這時，卻見沈雨涵微微側身，像小貓咪一樣，将小臉貼向李湛沾滿鮮血泥垢的手掌。

　　溫和感，透過皮膚，穿過細胞，直通心間。

　　李湛仿佛置身于暖陽之下，猶如泡入溫泉之中，身心完全放松了下來。

　　“我終于，找到你了！”

　　大拇指微微摩挲了一下沈雨涵的俏臉，李湛咧嘴一笑。

　　兩排被鮮血染紅的牙齒，一臉風幹的血液，像極了殘陽下盛開的花朵。

　　沈雨涵哭得不能自已，嬌軀顫抖不止。

　　就在這時，李湛精氣神再也扛不住，腦袋垂下，陷入了重度昏迷中。

　　“我在，我在，我一直都在！”

　　沈雨涵隻覺萬箭穿心，痛斷肝腸。

　　她眼裡清流滾滾，死死抓着李湛無力再支撐的手掌，用力貼壓在自己的臉蛋上。

　　“溫昊蒼，我殺了你！”

　　突然。

　　她悍然暴起，清淚止住，冷傲的眸子殺意翻騰，俏臉也布滿了恨意。

　　“玄玉星雲指！”

　　一指點出，凝練無比，堪比重狙擊的子彈！

　　這一指，包含了沈雨涵的憤怒和恨意。

　　咻~

　　一路火光帶電，這一指，直取身後的溫昊蒼。

　　溫昊蒼面無表情，背負着雙手靜靜站在那。

　　“砰”的一聲巨響。

　　他心髒位置上，連痕迹都沒有留下。

　　“玄玉星雲掌！”

　　下一秒，頭頂光芒暴漲。

　　星光璀璨。

　　一隻大手悍然拍下。

　　“砰~”

　　溫昊蒼依舊巋然不動，任由大手碾來。

　　塵埃落定。

　　他依舊背負着雙手，臉龐和眸子，淡如止水，無喜無悲。

　　“星羅滿布，衆星衛月！”

　　沈雨涵小手揮動，璀璨星光圖立刻散開，一個個光點宛若繁星亮起，聲勢浩大圍攏溫昊蒼，狠狠一合。

　　“轟隆~”

　　巨大的轟鳴響徹四方。

　　星光合攏，轟然炸開。

　　沈雨涵怒火不消，一步跨出，小手高擡。

　　“鬧夠沒有？”

　　溫昊蒼冷漠的聲音穿透餘波，蓋過了轟鳴聲。

　　他冷哼一聲，漫天塵埃餘波，立刻落定。

　　“為師沒有殺他，強行斬斷你的情愫，已經很仁慈了。”

　　溫昊蒼老臉浮起一抹愠怒，冷聲說道：“你和他，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随他在一起，隻會埋沒了你的天資，讓你的‘玄天聖光道體’蒙塵！”

　　“溫昊蒼，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逼我！？”

　　沈雨涵俏臉殺意盡顯，歇斯底裡質問。

　　“你沒有見識過真正廣闊的天地，說難聽點叫鼠目寸光。”

　　溫昊蒼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漠然開口，“等你領略了什麼叫天地後，你回想往事，定會為鐘情一個蝼蟻而感到可笑，到時候，你會感激為師。”

　　“别拿你看待世界的那一套，來擅自強套在他人頭上！”

　　沈雨涵毫不猶豫嗆道：“我不會感激你，我會恨你一輩子，他日若有一絲機會，我定要手刃了你！”

　　溫昊蒼看到她固執的樣子，不由長歎一聲。

　　“人，你已經見了，随為師離開。”

　　他轉身邁步，頭也不回說道：“你們這些所謂的内勁古武，路都走錯了。為師會讓你散掉修為重新起步，等你到了那一步，便帶你離開。”

　　軟的不行，他隻能來硬的了。

　　無論沈雨涵願不願意，他都打定主意，将其帶走。

　　時間，會磨滅一切眷戀、思念、情感，溫昊蒼相信，等沈雨涵到了他這一步，自然會感激他今天做的一切。

　　“我不走！”

　　沈雨涵宛若石雕一樣，内勁全開，巋然不動。

　　可随着溫昊蒼湧出力量，她被力量托着，徐徐升空，無論她如何掙紮，都掙脫不了分毫。

　　二人漸行漸遠。

　　在消失的前一秒，一股無形的力量掃過，抹去了沈雨涵出現的所有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