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敬言這下子對這個他一點兒不熟悉的衙役更加搞不明白了。
人别人不是在犯死罪之後都想着怎麼開罪了,眼前這人怎麼還把殺人的罪名往自己頭上攬呢?
“為什麼?”佑敬言問了一句,衙役一臉茫然顯然沒明白佑敬言這三個字是什麼意思。
“你這樣做是為了什麼?”佑敬言又清清楚楚的問了一句。
“為了兄弟,為了您。屬下知道這起事件的嚴重性,您已經承諾了百姓要七天破案了,眼看着時間就要到了,所以我做了一番思想鬥争就來找您了,我願意用我一條命回報您給了兄弟們一碗飯。”
“你完全沒有必要這樣做,我給你們這碗飯吃也是為了報當初劉大當家的情。”
“大人,我明白的。兄弟的命不值錢,我死了,能換您和兄弟們的安生也值了。”
佑敬言被眼前這個不起眼衙役的這一番話說得驚呆了,這番話徹底颠覆了他的人生觀和價值觀。
原本以為他已經是夠重情重義的,沒有想到還有人願意為了一起賠上自己的命。
衙役見佑敬言不應諾,又勸解道:“大人,别猶豫了,早做決定吧。”
正當佑敬言還在糾結的時候,門外突然有了一些奇怪的動靜,佑敬言打開房門一看。
百十來個衙役齊刷刷的跪在門外,見佑敬言出來高聲喊着:“大人,我們願意與楊虎一并承擔。”
還沒待佑敬言說話,他身後那個好像叫什麼“楊虎”的衙役就主動說道:“你們這麼多人來幹什麼,我一人承擔就好了,更何況好漢做事好漢當,我的事兒不需要你們插手。”
楊虎毫不留情地說完之後,擡腿就回了房間,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佑敬言最為無奈,那是我的房間好不好,你招呼不打一聲不說,還如此随行是幾個意思啊?
那群跪在外面的衙役更是一頭的霧水,楊虎平時整天嘻嘻哈哈、沒心沒肺的,怎麼今天突然變成了這樣。
正當這些衙役愣神的時候,隻聽得佑敬言道:“你們就先回去吧。”
佑敬言說完之後也回了房間,隻聽得“砰”得一聲,這些衙役們見到的隻有一扇緊閉的房門。
“既然如此的話,那我就上報刑部了,一旦上報可就沒有修改的餘地了。”佑敬言與楊虎想談的時候,并沒有用上司的口氣,而是心平氣和的就像是兄弟之間的交談。
“嗯。”楊虎淡淡地應了一聲道。
“那從現在起就在牢裡呆着吧,以免落人口實。”剛剛把楊虎安排到了牢房,朱元璋的聖旨好巧不巧的就到了。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着佑敬言務必三天之内解決此事糾紛。”
朱元璋的聖旨一向直白,而且通俗易懂。
佑敬言接過聖旨之後,把傳旨太監安排去休息之後,佑敬言才有時間好好捋捋朱元璋給他傳這道聖旨的含義。
朱元璋還能給佑敬言三天時間,說明佑敬言現在的處境還不是特别的差嘛。
佑敬言連夜寫好奏折委托傳旨太監交于朱元璋。
他把事情的前因後果一個細節都不差全部都詳詳細細的像朱元璋禀明了,并把自己對這件事兒的處理意見交代的非常清楚。
既讓朱元璋看到他的能力,又給予了他恰當好處的尊重,滿足他高高在上帝王的榮耀。
由于柳林距離應天有些路程,書信往來就是快馬加鞭不停地走來回也得五六天的時間。
這早就過了佑敬言當初承諾的時間了。
所以佑敬言讓武聞連夜起草了公文,把詳細内容通報給了百姓,隻有這樣才不至于失信于人。
佑敬言把這些事情安頓好以後才想起來,後天就是那些工廠開工的日子了。
這些事情真是會趕巧。
這個工廠一開業基本上會在整個大明帝國引起轟動,到那時這件事情所帶來的連鎖反應将遠遠大于衙役與百姓鬥毆的麻煩。
不過,佑敬言在這一點兒上還是有點兒準備的。
佑敬言閑下來的時候,不知何故滿腦子都是那個一力承擔下一切的那個見楊虎的衙役。
不禁對他的那種肝膽佩服起來。
人這一輩子能有幾個像楊虎這樣不畏生死,敢于承擔呢?
佑敬言他突然想去找這個楊虎喝杯酒了。
他覺得自己無論是二當家還是縣令當得都挺失敗的,自己手裡有這麼一個人才,他竟然愣是每發現。
說幹就幹,佑敬言不願意打擾已經睡下的梅花,自己親自下廚炒了個雞蛋。
廚藝雖然不怎麼樣,但是好歹還能吃。
提着一壺酒便去了牢房。
重刑牢房裡隻關着楊虎一個人,一盞昏黃的正油燈跳動着。
門外看守的兩個獄卒也曾是黑虎山的土匪。
佑敬言進去的時候,三人正坐在一個桌子上唠着閑嗑。
聽見響動,擡頭一瞟見是佑敬言,三人立馬就向佑敬言請罪。
“行了,都起來吧。”佑敬言嘴角邊挂着一個痞痞的笑容道:“去把那兩個原始兇手提到這裡來。”
“是!”其中衙役道了一句便向外面跑去。
“大人,是不是結果出來了?”剩下的那個衙役問道。
“沒有。”佑敬言越過他們做到了一旁的凳子上後還向他們道了一句:“坐。”
髒亂破的凳子佑敬言沒有一絲絲的嫌棄。
倒是這樣的環境也磨滅不了他身上的貴族氣息。
二人見佑敬言如此随和,内心之中那種無法言說的感情油然而生。
“奏折我已經交于傳旨太監了,估計皇上那邊的批文五日内就到了。”
“哦。”楊虎笑了笑道出一個字。
雖然如此,但氣氛不知不覺就有些傷感起來。
直到那個衙役把那兩個罪魁禍首帶過來,氣氛才緩解了一點兒。
“楊虎?你怎麼在這裡?”魁梧的衙役驚奇的問道。
“你還好意思問?”獄卒不滿了沖着他吼道:“就因為你,楊虎失手打死了人家一個百姓,估計沒幾天就要問斬了。”
“什麼?”衙役火氣又上來了:“不行,好漢做事好漢當,要殺要剮都沖我來。”
“好了,阿壯。”楊虎喊了一聲:“你什麼時候能改改你這暴脾氣,人是我打死的理應由我承擔,你這樣搶着難道是要陷兄弟于不義嗎?”
阿壯被楊虎這一說火氣終于消弱了不少。
“十八年後,兄弟又是一條好漢,下輩子我們還做兄弟。”楊虎道。
簡單的一席話讓人熱血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