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水鎮。
蕭徹從石妍家出來,電話鈴聲便陡然響起,是蘇娜的電話。
“蕭大哥,你在哪呢?”蘇娜的聲音有點焦急。
蕭徹反問道:“怎麼了?”
“秦老病了,突發疾病,症狀很古怪,他兒子剛打了我的電話,我走路不方便,你能去看一下嗎?”
蘇娜昨晚摔傷,現在雖然有所好轉,但行動還是不太方便。
而且,在她心目中,蕭徹的醫術,可比自己高多了。
這個時候,不仰仗蕭徹,還能靠誰?
聽到這話,蕭徹眼神微微一動。
秦老,是診所的老主顧,一位很有趣的老人,他退休前曾是衛生系統的領導,之前在那個衛生局科長來診所檢查的時候,還幫過一點忙。
蕭徹也和秦老下過幾次棋,印象中老人身體一直很硬朗,連感冒發燒都很少有,怎麼忽然會急病?
而且,生病了為什麼不去醫院,反而是叫蘇娜?
“他們為什麼不送醫院?”蕭徹不由問道,感覺這情況有點詭異。
蘇娜道:“我也問了,不過,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隐的樣子,所以還是你去看一下吧。我跟他們說了,說你會上門。”
“好,我知道了。”
問清楚地址,挂了電話,蕭徹打個出租,飛快朝秦老家趕去。
很快到了地點,這是衛生局家屬院,到了門外,早有一個三十來歲,戴着金絲眼鏡的男人等在小區門外。
蕭徹剛下出租,這男人便急匆匆迎上來,輕聲道:“您好,你是蕭醫生嗎?”
“是我。”蕭徹點點頭。
男人上下打量蕭徹,看了一會兒,咬咬牙道:“蕭醫生,我父親的情況有點複雜,我有個要求,不管等下你看到什麼事兒,都不許外傳可以嗎?你知道的,我們是體面人家。”
聽到這話,蕭徹愣了一下,點點頭。
蕭徹隐隐記得,秦老曾經說過,他兒子縣委工作,兒媳婦兒在縣政府,都是官場人士。
官場人麼,就是怪毛病多,可以理解。
“多謝理解,多謝理解,蕭醫生請。”男人露出個感激的笑容,請蕭徹先走。
兩人飛快朝小區裡面走去。
路上,簡單聊了兩句,蕭徹得知這男人名叫秦光華,現在是縣委辦公室的主任,淡水鎮最年輕的正科級幹部,仕途一片大好。
幾分鐘後,兩人進門。
秦光華小心翼翼的關了房門,輕聲道:“蕭醫生,我父親在房間裡面。”
蕭徹點點頭,進門,見到了秦老。
隻是,讓蕭徹吃驚的是,此時此刻的秦老,被五花大綁,結結實實的捆在床・上,口中塞了塊毛巾,老人劇烈掙紮着,臉上滿是憤怒。
這什麼情況?
“蕭醫生,不瞞你說,我父親這兩天不知怎麼了,經常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摔東西,唱歌跳舞,我……我還以為他中邪了,但說話卻也正常。哎……真是,這到底是怎麼了?”秦光華滿臉愁容。
蕭徹眉頭微微一皺,走到秦老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靜心把脈。
秦老的脈搏,雖然有些急促,但也屬于正常,畢竟他現在情緒激動,四肢還被綁着,血液流通不暢。
“秦老,你别着急,也别激動,我先拿掉你嘴裡的毛巾,不許大喊,可以嗎?同意的話你眨下眼睛。”蕭徹溫和笑道。
秦老停止掙紮,眨了眨眼睛。
看來神智還算正常。
蕭徹笑笑,取出秦老口中的毛巾。
“小蕭啊,你趕緊給我松開,我這忤逆不孝的兒子,竟敢把老子綁起來,我打死你個兔崽子,長本事了啊……”秦老破口大罵。
秦光華滿臉羞愧,臉色漲的通紅,道:“爸,你别激動,千萬别激動,我這不是為了您好嗎?讓蕭醫生好好給您檢查身體。”
“老子沒病!你個忤逆子!就算沒病也被你氣出來了!”秦老看來是真氣的不輕,眼神憤怒冒火。
蕭徹更加疑惑了。
秦老現在的樣子,看上去确實不像是有病啊。
到底什麼情況?
“你先出去,我和老爺子聊聊。”蕭徹朝秦光華擺擺手道,秦光華嘴唇動動,想說什麼,卻終究什麼都沒說出口,深深歎了口氣,垂頭喪氣的出門。
蕭徹看向秦老,笑着說道,“秦老啊,你别沖動,給我說說,這到底怎麼回事?我聽您兒子說,您唱歌跳舞,還摔東西?”
秦老愣了一下,咕哝道:“是有這事兒,我也納悶兒啊,我都懷疑是返老還童了,我感覺腳下輕飄飄的,精神很亢奮,不由自主的摔了。但這混小子,也不能把老子綁起來啊!忤逆子!”
蕭徹啞然失笑。
“你别動啊,我給你解開繩子,咱再好好檢查一遍。”
蕭徹為秦老解開繩子,秦老頓時輕松下來,擺擺手道:“等等檢查,我先抽根煙,這忤逆子,綁了我半天,可把我旱死了。”
蕭徹也沒阻止,笑眯眯道:“嗯,您抽。這煙啊,還是少抽點,年紀大了,不比小夥子。”
“哎,抽了一輩子,戒不了了,能抽幾天算幾天吧,說不定哪天就去見馬・克思了。”秦老撓撓腦袋,倒是很豁達。
說着,秦老遞給蕭徹一根煙,道:“來一根,嘗嘗。這我兒子孝敬的,據說是軍隊裡搞的特供,确實好抽,我這輩子沒抽過這麼好的煙。”
蕭徹好奇的拿起那煙盒看了一眼,挺高檔的鐵盒,設計精美,煙卷很長,過濾嘴占到一半,典型的高檔煙特征。
蕭徹正想點火,秦老已經深深抽了一口,長長噴出口煙霧。
聞到這煙霧,蕭徹身體蓦然僵硬。
這煙霧中,有股熟悉的味道!
大麻!
煙卷裡有大麻!
常年混迹國外,蕭徹對大麻很熟悉,對它的氣味,也很熟悉。
毒品分為兩種,一是軟性毒品,最主要的就是大麻。
大麻雖然也有瘾,但不是很強烈,對身體的損傷也不是很大,相當于加強版的香煙,經過藥物治療和戒毒流程,還是可以戒掉的。
二就是硬性毒品,海洛因,病毒,都屬于這類,硬性毒品危害性比軟性毒品大出無數倍,隻要一口,基本上這輩子就完蛋了。
然而,大麻雖然是軟性毒品,但對于秦老來說,緻幻性還是很強的。
如果沒猜錯的話,他之所以唱歌跳舞摔東西,就是因為嗨起來了。
心念一動,蕭徹飛快搶過秦老手中的煙,重重抿滅,道:“秦老,别抽了,你現在的身體,不适合抽煙。”
蕭徹暫時沒告訴他,抽的是大麻。
畢竟,老人家年紀大了,真要讓他知道,自己抽的是大麻,萬一被吓出病來怎麼辦?
“怎麼啦?哎呀,再給我抽兩口,剛舒服了一口,這不上不下的。”秦老有些不滿的說道,再次伸手去拿煙盒。
蕭徹二話不說,一記掌刀輕輕打在他頸後,秦老頓時暈了過去。
蕭徹下手有分寸,也不會傷害到他,隻是讓他昏迷過去而已。
将秦老平躺在床・上,蕭徹拿着那煙盒出門。
秦光華正坐在沙發上,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見到蕭徹出門,頓時站起身來,急急問道:“蕭醫生,我爸沒事吧?”
秦光華最擔心的,就是老人家是精神病,或者間歇性精神病。
以自家的情況,要真是精神病,那傳出去,可是丢大人了。
蕭徹搖搖頭道:“沒多大事,我問你,這煙是誰送你的?”
看着蕭徹手中的煙盒,秦光華愣了一下,眼中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不是正當來源,都是灰色收入的孝敬。
不過,在蕭徹面前,他也沒有隐瞞的意思,思索片刻,道:“呃,好像是楚亮,就是珍馐酒家的老闆。”
珍馐酒家?
蕭徹心中一動,這是淡水鎮最高檔的飯店,上次自己和田鵬吃飯時,就是在這家飯店。
念頭飛轉,蕭徹腦海中不由又冒出個細節,當時自己一行人,事情鬧的那麼大,飯店的老闆竟然都沒出現,隻有一個餐廳經理。
當時蕭徹還沒注意,現在回想起來,頓時覺得有點不正常。
“怎麼了?這煙有問題?”秦光華能做到縣委辦公室主任的位置,也是個人精,頓時回過神來,眼神更加焦急了。
蕭徹點點頭:“這煙絲裡面,可能有大麻的成分。秦老抽了以後,嗨起來了,這就是病因。”
嘶……
秦光華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全身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吸毒!
這兩個字的殺傷力,可比精神病大多了!
要是被人知道,自己父親吸毒,老人家一輩子的名聲就全毀了!
自己的政治生命,也很有可能提前結束!
想到這裡,秦光華滿頭冷汗,咬牙切齒道:“這個王八蛋!楚風,他竟敢害我!我饒不了他!”
“先别生氣,先把事情搞清楚,這煙你沒抽?”蕭徹拍拍他的肩膀,開口問道。
秦光華滿臉後怕,道:“我最近準備要孩子了,為了下一代着想,剛開始戒煙,就給老爺子了。”
蕭徹點點頭。
官場,也不好混啊,真是步步驚心。
權力在手,數不清的人巴結讨好,送禮送錢,都是糖衣炮彈,指不定哪天,糖衣破了,就被炮彈炸死了。
“蕭醫生,那現在……老爺子怎麼辦?”秦光華緊張問道。
蕭徹看了他一眼道:“我怕把老爺子吓到,沒和他說這事兒,先把他弄睡了,至于戒毒,針灸個三五天,基本沒什麼大問題。不過,這煙千萬得控制好了。”
見蕭徹如此細心,秦光華也是大為感動。
還好,自己先找了個這麼靠譜的醫生。
“那是那是,真是多謝您了,要不是有您在,還指不定出多大簍子呢……蕭醫生,您就是我們家的大恩人,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您隻管我和說,我能辦到的,絕對眼睛都不眨一下。”秦光華千恩萬謝道。
蕭徹拍拍他肩膀,道:“嗯,不用客氣,這幾天,每天中午,我會定時過來給老爺子針灸排毒。”
頓了頓,蕭徹意味深長的看了秦光華一眼,手摸着下巴,心中冒出不少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