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霧依然沒有散去,但是甯芝妍卻仿佛有看透迷霧的能力,在她的帶領下,蕭徹一行人并沒有受到迷霧的幹擾,而之前那種可怕的怪物也并沒有再出現。
不過蕭徹可以肯定,怪物還在附近,隻是迫于一些未知的原因,它們沒有再出來騷擾。
其實原因也特别好猜。
就是甯芝妍!
這個女人出現之後,所有的怪異事件就全部消失了。
青狐其實有一肚子的問題想要問,而花景山的傷勢也讓她心神不甯,雖然青狐本人也有不俗的實力,但是這些年他都已經習慣了花景山幫她處理所有的事情,可以說花景山已經成為了青狐的某種精神上的寄托。
雖然近些年花景山的一些行為已經讓青狐意識到了他們之間的共處關系有些變質,奈何多年的習慣不是那麼容易就改變的。
蘇娜一直緊緊的抓着蕭徹的手,剛才發生的事情把她吓壞了,加上顧朝曦現在生死不知,蘇娜心裡除了恐懼之外,就是濃濃的愧疚。
如果顧朝曦真的因為這件事情而死,蘇娜感覺她這輩子都别想釋懷了。
“蕭徹,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些可怕的東西究竟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
蘇娜的問題也剛好是青狐的問題。
雖然青狐比蘇娜有見識,但是剛才發生的一切都過于詭異,以至于她現在有點茫然。
蕭徹也不知道如何來解釋之前發生的事情。
那些東西不像是怪獸,至少從戰鬥力上來說,那些東西的實力太弱了,跟天碗山的那頭狼獸差距太大,假如沒有迷霧的話,蕭徹自問一個對付兩三個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花景山之所以吃了大虧,就是因為這個該死的霧。
“我也不知道!或許見到老師之後會有答案吧。”蕭徹低語道。
蘇娜雙手抱着他的胳膊,身子在微微的發抖。
一行人就這麼沉默的跟在甯芝妍的身後,大約走了一頓飯的功夫,眼前的迷霧就忽然散開了,叢林再度露出了它的容貌。
空氣中飄蕩着一股腐臭的味道,這是枯葉在爛泥中發酵,又混合上了各種動物屍體而釋放出來的味道。
在衆人眼前,有一間懸挂于大樹半腰的木屋。
甯芝妍對着木屋吼了一嗓子:“老師,你看我把誰帶來了。”
一顆腦袋從木屋的窗口探了出來,滿臉皺紋,頭發花白,凹陷的眼眶跟低垂的眼袋,眼神有些渾濁,左眼上還帶着一個鏡框。
發黃的衣領,起毛的外套,脖子跟臉部的膚色有着明顯的差别,搭在窗棱上的手如同幹枯的枝桠,一條條的凸起的血管清晰可見。
但是他的牙齒很白,而且非常的整齊。
一把年紀能有這般健康的牙口,也是非常難得了。
托了托左眼的眼鏡,老于頭咦了一聲:“蕭徹?”
蕭徹冷笑:“是我啊老于頭,好久不見了。”
老于頭咻的一下縮了回去,接着窗戶就嘭的一聲關上了,樹屋的懸梯也被收了回去。
“老于頭,你以為這樣就能困住我嗎?馬上給我滾出來,否則我拆了你的房子,砸爛你的試管,燒光你的藥劑!”蕭徹咆哮道。
甯芝妍不高興了,推了蕭徹一把:“我說你這個人怎麼回事,他好歹也是你的老師,有這麼跟老師說話的嗎?就算他曾經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但是都已經過去了啊,而且你現在也活蹦亂跳的,不管怎麼樣都不能遷怒老師吧。”
蕭徹的冷笑中多了幾分苦澀,放聲大笑起來,聲音在林子裡晃悠了一圈之後又折返了回來,灌入了每個人的耳朵裡,聽上去是那麼的悲切。
“老于頭,我舅舅死了,穆人王死了!你就不想說點什麼嗎?”
安靜,死一般的安靜,連昆蟲都感應到了這片區域的壓抑,收起了自己的觸角,折起了自己的翅膀,深怕發出一丁點的聲音來。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繩梯再度垂落了下來:“你上來吧,一個人。”
“我們的恩怨先放到一邊,你先救人。”
“讓芝妍救。”
甯芝妍委屈的說:“老師,我救不了。”
老于頭怒斥道:“完蛋玩意,平日裡讓你好好學習你不聽,現在出了事兒就知道找我。可憐老頭子我一把年紀來還要被人指着鼻子罵,我要你這樣的徒弟來做什麼?”
蕭徹嘲諷道:“老于頭,你别給我指桑罵槐。趕緊下來救人。”
一聲長長的歎息之後,老于頭戰戰兢兢的從樹屋下來,這時蕭徹才注意到,他的左腿褲管居然是空蕩蕩的。
“你的腿……”
老于頭慘笑一聲,說:“被蟲子咬了一口,沒什麼。病人在哪兒。”
蕭徹心裡忽然很不是滋味。
他不知道用什麼詞彙來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那空蕩蕩的褲管就像是一根尖銳的針,刺破了他心裡憤怒的火球。
炸裂成了一片片的怒氣在兇口内四散奔逃,鼓脹的氣息充斥着蕭徹的兇腔,讓他幾欲怒吼。
老于頭在甯芝妍的攙扶下走到了顧朝曦的身邊,眼神也凝重起來。
“丫頭,準備手術吧。”
“老師,你的身體……”
“快去!”
甯芝妍咬着嘴唇,最後還是去樹屋拿來了手術的工具。
蘇娜有些不放心,動手術至少要确保無菌的環境吧,什麼隔離手段都沒有,直接露天手術,會不會太兒戲了。
就在蘇娜準備發問的時候,蕭徹輕輕的捏了捏她的肩膀:“放心吧,老于頭既然出手了,就一定可以的。”
蘇娜也不好在多言什麼。
至于青狐,早已經被吓傻了。
見到老于頭之後,青狐有種極端的恐慌感覺。
這個被蕭徹各種辱罵卻不還口,無比邋遢還瘸了一條腿的老頭,就是當年大名鼎鼎的鬼醫啊。
傳言中鬼醫有着一手驚天地泣鬼神的醫術,天底下幾乎就沒有他治不好的病,而他說治不好的病,那就一定是治不好的。
一開始青狐也認為這些傳言不靠譜,直到幾年前她親眼目的老于頭将已經被宣判死亡的紅花會會長救活!
從那時候起,老于頭在青狐心裡跟閻王畫上了等号!
不過讓這個老頭出手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那一次紅花會的家底幾乎被掏走了五分之一!
當然,所有人都認為這筆錢是理所應當的。
畢竟那時候會長已經被世界上最頂尖的内外科醫生宣布了死刑,都準備火化了。老于頭的手段跟神迹沒什麼兩樣。
之後青狐就再也沒有見過老于頭,萬萬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見到對方,而且他還斷了一條腿。
什麼人可以砍下他的一條腿?
被蟲子咬的?
青狐不相信。
隻是在這裡好像并沒有她說話的份兒。
那邊老于頭給顧朝曦做手術,甯芝妍則來到了花景山的身邊,看了看他的傷勢之後,随意的往起傷口處塗抹了一些黑乎乎的藥膏。
青狐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忍住沒有把心裡的困惑問出來。
“放心,這不是泥巴,而是老師配置的藥膏,對這種傷勢有奇效。尋常人想用的話,不知道得花多大代價呢。他算是賺到了。”甯芝妍拍拍手站起來:“好了,藥膏會自動揮發,一個小時之後他就全好了。不過内傷還得調理,短時間内最好不要催動内力,否則會留下病根的。”
青狐激動的說道:“謝謝,謝謝!”
甯芝妍什麼都沒說,再度回到了老于頭身邊打下手。
之前說過了,老于頭的手術過程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蘇娜在看了一小會之後就被吓暈了過去,青狐的注意力轉移到老于頭那邊之後,也被其粗暴的手術方式給吓蒙了。
就沒見過這麼殘忍的手術方式,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在分屍呢。
更加過分的是,顧朝曦完全沒有的被麻醉,仔細看的話會注意到他渾身肌肉的戰栗。
看來會長那次的手術過程也跟這個沒什麼兩樣啊。
整個手術過程持續了大概三個小時,青狐堅持了不到半個鐘就看不下去,扶着花景山到一邊去了。蕭徹也讓甯芝妍給蘇娜找了個地方休息,他本人全程旁觀,甚至到最後還親自上陣。
雖然分别了這麼多年,但是蕭徹跟老于頭之間的默契還是存在的,兩人的配合也絲毫不亞于老于頭跟甯芝妍的配合,甚至還要更快。
等到手術截止,老于頭忽然冒出了大量的汗水。
這也算他的獨門秘籍了,在手術的時候用特殊的功夫閉合全部的毛細孔,阻止汗水的流淌,當手術結束汗水才會湧出來,而這個畫面自然也就比較的壯觀了。
老于頭身體晃了晃,蕭徹一把扶住了他。
“老了……”老于頭慘然的笑了笑,慢慢的坐了下來。
“你的腿。”
“不是都已經告訴你了麼,被蟲子咬了一口。”
“别人這麼說我相信,你這麼說,打死我也不相信!”
老于頭看着蕭徹褐色的雙眸:“有意義嗎?”
“不知道。”蕭徹認真的回答。
老于頭歎息,輕輕的捶打着自己的腿:“人王把一切都跟你說了吧。”
蕭徹嗯了一聲。
“他讓我來找你。說你可以替我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