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折秀錦想要救人,按理說上元節那幾日是最好的時機,實際上折秀錦也那麼做了。
她手下的人手不多,大部分潛伏的折家人都已經被那叫房小梅的女子以雷霆萬鈞的手段抓獲了。
就在上元節的時候,她和手下僅餘的幾個折家兄弟去過一次杭州府的诏獄,可是那裡面守衛太過深嚴,她最終還是放棄了那冒險的舉動。
折家經不起那樣的折騰!
她看着四周為數不多的十幾個人,心中一股難言之恨。
折秀錦是折開勳偏房所出,自小便被送到了峨眉山習藝,而折開勳也并沒有因為她是偏房所出而對她有所偏見,反倒是很喜歡這個小女兒。
當她學藝有所成之後,那個時候也正是東南和陳瑀劍拔弩張的時候,那個時候折開勳其實并沒有把握能鬥的過陳瑀,所以他也并沒有着急将折秀錦召回東南,反而讓他南下廣西。
廣西距福建其實并不是太遠,但是那邊卻很亂,尤其是土司制度在明朝開後,南方更是紛亂,造反之事層出不窮,一些越貨殺人、刀尖添血的家夥犯了事,大都會朝那邊逃跑。
折秀錦武藝很高,很快的便在廣西闖出一番名堂,更是收了一些團夥,在那邊一個名叫食人山的山上當其了土匪。
其實這些都是折開勳的授意,隻是和她說以後會有用處,可是萬萬沒想到,沒過多久,折開勳便被朝廷一個叫陳廷玉的官員貶谪到了南方邊境。
而在折開勳經過食人山的時候,折秀錦便殺了運送的衙役,救了折開勳。
折開勳心中那股氣怎麼也是消不了的,心中對陳瑀的怨恨已經到了癫狂的地步。
想也是,雖說他是武勳,可如何也是經過幾十年熬資曆才到了都指揮使的地位,而淪落到現在落草為寇的下場全都拜陳瑀所賜,所以無論如何他也不會放過陳瑀的。
就在年關将近的時候,竟有錦衣衛将陳瑀的行蹤告訴了他,起初他是不相信的,不過他也不想放過這個機會,所以便讓武藝超群的折秀錦帶着幾個武藝不錯的折家人悄悄的入了京師,并且坐上了那副船!
事情的起因就是這樣。由于内行廠加上沿海的海衛以及有些地方的都指揮使衙門全部都在抓人,所以他們都以為陳瑀是死了。
可是怎麼也沒有想到,在年關後沒多久,錦衣衛竟然傳來陳瑀還活着的消息!
如果說是因為陳瑀的死,才導緻那麼多折家的人被抓,甚至還有折秀錦的一個親妹妹。這些代價折開勳覺得也值了。
可是現在陳瑀竟然沒死!那那麼多折家人被陳瑀抓去豈不是天大的笑話,所以過了年後沒多久,他便讓折秀錦去杭州了。
内廠诏獄的地形都已經被折秀錦牢記心中,可是她并不着急下手,實在是因為把握不大。
雖說她武藝很高,但是身旁人的武藝就稍稍有些稀疏平常了,對比着内廠那麼多人,她認為此舉還是太過冒險。
食人山被廣西都指揮使司突擊過一次,怕也是因為廣西都指揮使司和土司衙門給陳瑀面子。自那次以後,食人山折家團夥幾乎所剩無幾,也就是因為那一次的突擊,配合着内廠衛所,才會讓那麼多折家人被陳瑀抓去。
現在折家私下圈養的兵士也可以說是好漢吧,能拿出手和忠誠的也隻有杭州這十幾個了。
廣西那邊收攏來的下屬都是被利益所趨勢,殺人劫貨的時候充個場子還行,真要讓他們拼命,那些人可個頂個的都是鬼精,誰會那麼幹?
望着身旁為數不多的折家弟兄,折秀錦生出一股無力感,憑借着這些人想要從诏獄救人,那無異于虎口拔牙啊!
得想個完全的策略,這才是上策,硬拼決計不是什麼好的辦法,他們監視了诏獄好幾日,可就在正月十八的時候,怪事發生了。
有折家人來報,說内廠外圍的警戒漸漸的撤了下去。
起初聽到這個消息,折秀錦是興奮的,可是冷靜下來之後,事情絕不是那麼簡單,陳瑀這個人她研究過,這人的心思很是細膩,無緣無故的,内廠不可能将警戒撤了,唯一的一個解釋就是,他發現了牢獄内的那個不是自己,而現在說不定就是布了個陷阱,等着自己朝裡面跳呢!
其實想要救人也并不難,隻要能抓住陳瑀,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打定主意之後,她便不在去诏獄,而是直奔陳府!
陳瑀府上她也是經過一番調查的,裡面雖說有兵丁,但是配置卻并不是很多,依她的功夫,加上餘下的折家人,想要抓住陳瑀卻也并非難事!
正月十九,上元節的喧嚣已經漸漸褪去,錢塘縣歸于一片寂靜。
月黑風高,缺月高挂,寒風呼嘯。
十幾個蒙面人悄悄的來到了陳府外圍,他們手中執着各種火雷。
到明朝中期左右,火器已經十分的發達,而折開勳之前又是都指揮使,所以弄一點火器來說并不是太過困難。
折秀錦示意身後那些人各自散開,按先前的布置,迅速到各自崗位上站定,隻等着折秀錦一聲令下。
大約在子時左右,折秀錦看了看天,口中發出一陣怪叫,然後天空便仿佛下起了流星雨一般。
片刻,隻聽到振聾發聩的響聲,然後陳府内火光四射,折秀錦包括折家十幾個黑衣蒙面人,手執短刀,迅速的進了陳家二進院落。
奇怪的是,院子内并沒有設想的那樣,也并沒有看到什麼慌亂的人群,十幾個黑衣蒙面人相互對視,一切都那麼的詭異。
“不好,上當了!”折秀錦這個時候才意識到不妙,可是話音剛落,四周屋頂上便整齊劃一的出現了火槍隊,将他們包圍在四合院内。
火光将他們照的清清楚楚,那些黑衣人眼中并沒有懼怕,反倒是一種狠辣。
屋頂上的火槍隊是為了防止他們從上空逃走,在火槍隊出現之後,四周的大門此刻也緩緩的被打開了。
成百上千的軍兵湧入了四合院,将那十幾個人團團的圍在中央,然後他們讓出一條道,這個時候陳瑀才緩緩的走了進來。
“折女俠麼?又見面了。”陳瑀眼中帶着一絲笑容,隻是那笑容怎麼看,怎麼都是有一股子嘲笑的味道在裡面。
“其實诏獄的哨子是真的撤了,兄弟們也要回家過年的。”陳瑀道,“可是你不相信!”
“狗官果真狡猾!”折秀錦緩緩的去掉了面紗,手中長劍緊緊的握住,眼神四下張望,仿佛在尋找突破口。
“不用看了,今晚你們無論如何也是逃不了的,束手就擒吧。”
就在陳瑀說話間,折秀錦動了,如猛虎一般,速度快的不可思議,身子仿佛和手中長劍融合在一起。
長劍泛着寒光,朝陳瑀喉嚨刺來。
“長劍玄鐵程紅塵?”沈飛皺了皺眉頭,“居然是她!”
說完之後,便将藏在靴子中的匕首掏了出來,迅速的迎接上去。
陳瑀從來沒見過沈飛這麼慎重過,以往的打鬥中,沈飛從來沒有用過匕首,他曾經和陳瑀說過,能讓他動用腳下匕首的高手已經不多了。
而陳瑀适才明顯看到他眉頭緊皺了起來,程紅塵?這又是什麼意思?她不是叫折秀錦麼?
當折秀錦和沈飛接觸之後,她的眉頭也緊皺起來,兩人速度都十分的快,快到四周的人根本看不清楚,就連地上的血液是誰的也不曉得,但是能肯定二人中定然有人受傷了!
四周安靜下來,隻能聽到玄鐵的相互碰撞聲,雖說兩人的速度很快,但是偶爾也能看到他們的出招。
對于武俠,陳瑀其實是已經接受了的,自從見識過牟斌那隔山打牛之後,他就相信了。
之後又見識過崔紅玉、谷大用、沈飛的功夫,更是讓他相信。
但是無論如何,他也想不到武藝的高超竟然能到這種程度。
都說一寸長一寸強,可是沈飛卻并不落下風,雖說他防禦的有些吃力,但是折秀錦也是拿他沒有一絲辦法。
這種打鬥很耗體力,過了良久之後,兩人便遠遠散開。
等到這個時候陳瑀才看清,沈飛的後背被劃出一道駭人的口子,而那折秀錦也好不到哪裡去,大腿上、肩膀上、腰肢上全都被匕首劃了口子,鮮血直流。
“同源武當?”折秀錦詫異的道,“如何做了朝廷的走狗!”
沈飛聽後冷笑,“這麼說,折開勳之前也是狗了?”
“休的胡說,看劍!”
她話剛一出口,陳瑀便朝上空發号施令,房頂上那些人頓時将火統上膛。
“如果你繼續動,後果不堪設想!”陳瑀不想讓沈飛繼續和她打鬥下去,那樣沒有任何意義。
折秀錦聽了陳瑀這句話後,果真沒有上前半步。
“放下手中的劍!”陳瑀又道。
折秀錦看了看身後那十幾個人,終究還是放棄了抵抗,将長劍朝一旁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