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适才的空檔,那本和朱壽争吵的男子轉身便欲走。
誰知還沒行兩步,便摔了一個狗吃屎。
卻見朱壽正捧腹大笑,邊笑邊道:“報應來咯!”
哪裡是什麼報應,陳瑀看的可清楚了,就在那男子轉身準備溜的時候,朱壽不知何時伸了一腳。
這邊的變故不一會兒便引來一堆人,雖已是黃昏,但大明卻沒有唐時的“宵禁”制度,所以這個時刻間宣大街上仍舊有許多人穿行。
那男子怨毒的盯着陳瑀四人,本想做個鯉魚打挺潇灑的起身,誰知半饷也沒有起來,心中罵了一句:“面子丢大人!”便單身撐地,洋裝潇灑的起身了。
“還我錢包!”朱壽手伸了出去。
借此空檔,陳瑀也已經從李梓棋嘴中打聽出來究竟發生了何事。
原來兩人一天都在考場附近轉悠等着陳瑀和李武出考場,一直等到了掌燈時分。
由于視線很暗,加上許多考子們陸續出場,間宣大街上的人不免多了起來,眼前這做書生打扮的男子在不久前不知哪兒冒了出來,行過二人身旁之時,趁着不注意,便順走了朱壽的錢包。
朱壽的警覺性很高,當即便抓住了那厮,但是這厮卻死不承認偷了朱壽的任何東西,于是三人便争吵了起來,在過不久,陳瑀和李武便從考場出來了。
“你血口噴人?什麼錢包?”那男子無辜的質問道。
“你懷中的。”陳瑀整了整衣衫,道:“這錢包是今日早晨我送于舍弟的,裡面有五兩七錢五分!”
李武聽了陳瑀所說,小聲的對李梓棋嘟囔道:“你還說他聰慧?聰慧個屁,還有人自己把銀子說出去的,這下人家不也就知曉了?”
一旁朱壽也是疑惑的看着陳瑀,不過随即像是明白了什麼道:“對,這就是我們的銀子,我們都知曉裡面有多少錢!”
那男子笑道:“嘿嘿,屁!你們若不是聽我漏嘴說了五兩七錢五分,你們會知曉?”
“那你的意思是裡面有五兩七錢五分咯?”陳瑀一副懊惱的問道,那表情仿佛再說,大意了呀!
“你看看,你看看,活脫脫的木瓜仁。”李武小聲的對李梓棋說道,然後又提高了音調對陳瑀說:“你這書呆子,反正不管我等的事,不在這丢臉了!”說完拉着李梓棋就準備離開,省的被周遭的百姓笑話,說不得這裡面哪個小娘子暗戀老子呢!
經過李武這麼一說,那男子心中本有的疑慮也打消了,這兩個厮或許就是個書呆子,他自信的道:“這是自然,因為這就是我的!”
李武見李梓棋不走,他急道:“還在這丢人幹嘛?跟為兄離開!”
“錯!裡面一共是五兩六錢四分!”朱壽看了一眼陳瑀,哈哈笑道:“你個呆子,上當咯!”
其實朱壽根本不在乎丢不丢錢,反正有錢,他在乎的是心情,比如現在的心情就很好,反正跟着陳廷玉總會有趣事發生!
“李學長,多謝您天衣無縫的配合!”陳瑀抱拳對一旁欲走的李武說道。
李武摸了摸頭,臉上的笑容很難看,艱難的道:“小事。”
我他娘怎麼知道你們還會來這一招?都是一群奸詐的小人,這社會太不純潔了!不對,是陳廷玉太不純潔了,變着法子坑人,關鍵每次還都讓老子以為自己很厲害!幸好沒有丢人!
“夠了!這錢就是老子拿的又當如何?不怕告訴你,我乃……”
“你爹都不行,偷了别人的東西還有理了?”李武上去就是一拳,将那厮幾顆脆牙都打了出去,打完了又大搖大擺的從那厮的懷中将錢袋掏了出來遞給了朱壽,然後道:“我乃本縣縣太爺之子,作為官二代,自當為百姓做主!”
他此刻的模樣說不出的高大,赢得周遭一片極不情願的“喝彩”。
陳瑀隐隐約約聽到人群有人吐唾沫道:“小害蟲,比那蟊賊好不了哪裡去!”
那厮聽了李武是縣太爺之子,頓時開溜,走的時候十分怨毒的望了一眼陳瑀和朱壽,仿佛在說,老子和你兩沒完。
也隻能和他兩沒完了。
“李學長,你為何每次都不聽别人把話說完?”陳瑀問道。
李武回道:“錢塘縣上,我想打誰就打誰,報不報身份都一樣!”
“若是他縣縣丞?亦或者是巡查禦史?亦或者是皇子微服私訪呢?”陳瑀說了許多假設。
“直其娘之!忘了……”
朱壽笑的身子都彎了下去,他道:“陳瑀,為何你說話這麼好玩呀!”
“為人風趣一向是我的性格,你會慢慢發現我的美,但是别愛上我!”陳瑀看着李梓棋道。
李梓棋狠狠的啐了一口,這話與其說是和朱壽說的,還不如說是和自己說,這陳瑀總是這麼不正經,不是說是個書呆子麼?哪裡是書呆子,分明是登徒子!
李梓棋不去看陳瑀,轉而問李武道:“哥,考的怎麼樣?”
李武面色一苦道:“啥玩意兒啊,竟然出了“君子義以為上”這樣的題目!”
“你如何破題?”李梓棋面色一喜:“這題目不難,不怪,明白正大,簡單哩。”
“我破,古有聖人重義氣,今人依舊以義上。何也?蓋豪氣耳!”李武問道:“如何?”
李梓棋:“……”
朱壽哈哈笑道:“李兄果真乃不世之奇才!”
幾人行了一會兒,李武兄妹便朝縣西南而去,陳瑀和朱壽也與之反向而行。
二人過了錢塘江沒多久,剛穿過竹林,前方便有一群人影攢動。
陳瑀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他将朱壽護在身後,小聲的道:“可能是剛剛那厮找人報複來了!”
“啊?哈哈……好玩好玩,我要打扁他們!”朱壽将袖子朝上捋了捋興緻沖沖的道。
陳瑀對這白癡感到一陣眩暈,你能打得過人家一群嘛……
沒有聽到“此路是我開”之類的開場白,隻見到有五個标榜大漢和為首的那身穿書生裝扮的男子。
這男子感到口中灌風,他聲音已經變了,滿口跑風的道:“得罪了我們牙人組織,兩個小兔崽子,今日把錢交出來,還要從爺爺裆下轉過去,爺爺可以考慮不打你們的小白臉!”
牙人組織?這牙人陳瑀是知道的,和典當行兩個行業是為商業所不恥。
牙人說白了一點,就相當于後世的中介,由于小手工業者和農民缺乏市場經驗,在創造剩餘産品時需要上市交易,經常會遇到缺斤少兩,銀子成色不足等問題。
這個時候牙人的作用便體現了,他們長期混迹在商伍,精于此道。
常言道“買貨無牙,稱輕物假。賣貨無牙,銀僞價高。所謂牙者,權貴賤,别精細,衡輕重,革僞善。”
這個時候牙行分官牙和私牙,不用說,這什麼牙人組織定是私牙,這個行業若是隻有個體的,那倒無關大雅,因為他們借此為生,也賺不了幾個人銀子,更别提危害他人。
怕就怕他們成群結伍,欺騙買賣雙方,許多私牙其背後都會有一股大勢力甚至官府的操控,以達到那些背後人盈利或者收賦等目的,換句話說,簡直就是擺在台面上的黑社會!
“哼,膽子不小,我和你們主子可是世交!”陳瑀突然開口道。
“放屁,就是小主子讓來教訓你的!”那個滿嘴灌風的男子怒道,轉念一想小主人交代的話,這一拍頭腦,又上了陳瑀這王八蛋的檔了!
朱壽倒是一點不怕,小臉的表情十分興奮,偷偷的道:“我們什麼時候和他們拼呀?”
“拼個屁!”陳瑀瞪了一眼朱壽,然後又對那男子道:“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又不是我們打你的,就算報複你也找錯人了呀?那個……他們住在縣西南,爾等現在去睹的話或許能睹上,那邊還有個小美人,吸引力比我們大多了!”
“啊?陳瑀……你無恥!”那男子怒道,想起回到牙行被小主人打的慘樣,那男子心中不由得一顫,小你大爺的美人,要不是那小美人,老子至于又被打掉兩顆牙?
趁那幾人發楞期間,陳瑀抓着朱壽就跑。
娘的,又上當了,讀書人頭腦真靈光,“兄弟們,給我追上,朝死裡打!”
這句話被陳瑀真真切切的聽在耳中,真他娘的兇多吉少了,現在他也不顧那麼多,拉着朱壽拼命的朝家中跑。
不知跑了多久,陳瑀感覺實在跑不動了,死就死吧,打死也比跑死好,陳瑀終于停下了!
“陳……陳瑀,你怎麼……這麼……這麼沒有骨氣呀!”朱壽氣喘籲籲的道。
“骨……氣個屁,所以說你們年輕人啊……哎?人呢?怎麼不見了?”陳瑀本已經想好自己被打的慘樣,可是四周忘了一下并沒有發現剛剛那幾人,莫不是跑迷路了?
不管了,陳瑀把朱壽拽了起來道:“瞧你這模樣,還打打打,趕快跟我回去!”
…………
不遠處,一個人影站在林中,若是陳瑀此刻見了那個人影定會訝然異常。
不一會兒那個人影四周串出了幾個人,抱拳恭敬的道:“陳大人,都已經解決了!”
那人捋了捋胡子道:“好,對方不知曉我們是何人吧?”
“回大人,都是經驗老辣的錦衣衛,對方不可能知曉!”
“好,回去吧……哎,這個提學當的,真不省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