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眼小的人,即便面子上表現的在大方,但是心中那可憐的嫉妒卻永遠不會消滅,甚至會随着時間漸漸的瘋狂滋長。
六樓上,房小梅和陳瑀頗有一種相顧無言的感覺,隻是靜靜的欣賞着西湖的美景,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一個時辰。
五樓中,麥太監宴請的客人已經全部走光了,他獨自拿着酒杯,坐在窗邊,一口口的猛灌着自己,同時心裡面已經瞎想着陳瑀和房小梅所有可能的苟合場面,越想越氣,最後竟将手中的杯子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也是這一聲突兀的響聲,才将陳瑀和房小梅從甯靜中驚了過來,陳瑀忘了一眼房小梅,好心的提醒道:“晚了,歸家之人已經嗔怒了,你還是早點兒回去吧。”
房小梅點了點頭,忘了一眼西湖的夜景,歎道:“白鹭之白豈非純真,外潔其色心又怎能匪仁?”
說罷便撩了衣裙,款款的朝樓下走去,背影中仿佛帶着萬般的幽怨。
下了樓後,方才發現麥太監獨自憑欄坐,寂寞孤自吟,他臉色陰沉的可怕,見房小梅下樓後冷冷的道:“怎麼?玩的還興麼?”
房小梅小心的看了一眼麥太監,他知曉這死太監那極度小心眼的性格,早已經做好了應答之策,她故意裝出不悅的神色,也不去理會麥太監,拿起麥太監身旁的酒壺,咕噜咕噜的全都喝了下去。
這莫名其妙的舉動倒是将麥太監弄迷糊了,本來心中千萬般要發洩的怒氣隻好暫時擱置,疑惑的問道:“如何?做了虧心事便想一醉方休?”
“為什麼?”房小梅道:“為什麼?為什麼連夫君都不相信我,奴家已經被冷眼橫對的不成人樣,已經被言語中傷的沒有了活下去的勇氣,之所以呆的如此之久不就是為了賭一口氣,為夫君賭一口氣,結果……嗚嗚。”
女人最厲害的武器真的是眼淚,誰都躲不過,就連麥太監這種沒根的人也生了三分男兒的方剛血氣,攬過房小梅的纖腰道:“為夫錯怪你了,快來告訴我,那陳瑀如何欺負你了?”
房小梅躲過了麥太監那隻手,不知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也不知是否是因為陳瑀,還是在施展魅術勾撩麥太監。
他自己也說不上來,尤其是适才那一個時辰和陳瑀獨處之後,心中卻漸漸的有了一絲想法,怎麼樣才能去擺脫麥太監的想法。
漂亮的女人很可怕,這種漂亮且極度有心機的女人更加的可怕!
也就在剛剛,一絲計謀浮上心頭,借着陳瑀去擊垮麥秀,頃刻間心理便有了大緻的方案。
房小梅帶着哭腔道:“那陳瑀說爾是沒那個的東西,要錢沒錢,什麼都不能給我,還問我為何要跟了爾?說他自己有錢、有權、有前途……”
麥秀的臉色已經漲紅了,漸漸的怒了起來,這種人心中都或有或無的帶着一絲強烈的自尊,這種自尊是他們的底線,誰也不能去中傷他們,現在陳瑀中傷了,與其說是陳瑀,倒不如說是房小梅中傷了麥太監。
心中那個最不願意被人提起的隐私竟被你陳瑀這般的羞辱,你有錢是麼?坐了紡織廠是麼?機工很多是麼?
麥太監能朝這個方向去想,全賴于房小梅正确的引導,她見麥秀已經這般還不忘添油加火的道:“夫君,都是奴家的錯,這些本不該說的,徒增煩惱耳,隻是不想讓夫君誤會罷了。”
其實她已經說的很多了,雖然沒有那麼直白,但是房小梅相信,在麥太監心中她已經說的很直白了。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房小梅已經在麥秀心中種了火中,況且麥秀這個燃點又是極低的。
回到家中,麥秀便開始琢磨這件事,有些事是能和房小梅商量,有些事不能,至少麥秀覺得這件事不能,這是關乎一個“男人”面子的問題,需要他自己去解決。
麥秀的發達,不僅僅隻賴于兼并和貪污,其背後還有一個龐大的集團在支持着他,互利互惠,這個集團活躍于江浙湖廣南直隸等地帶。
雖然不能從政治方面去擊垮陳瑀,但是在可以換一個角度,從經濟上去打垮他。
有時候政治鬥争往往都會伴随着經濟鬥争,并且經濟鬥争占有很重要的地位。
………………
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山使人愁。
對着西湖,陳瑀突然有了一種茫然感,背着手離開了“醉翁樓”,卻招來不少娘子們的圍觀。
大家都是慕名而來,聽聞“醉翁樓”的千古絕對被人破了,這一看,那些娘子們差點沒眩暈過去,沒錯,也隻有“愛郎”才能破得如此難題。
陳瑀現在已經成了杭州府衆位美嬌娘心中的愛郎,他自己卻渾然未覺,回到家中已經很晚了,讀了一會兒《貞觀政要》等書之後,便蒙頭大睡。
這些日子他都沒有好好的睡過覺,以至于第二日直到日上三竿還沒有起床。
已經好些日子沒有好好見過自己的寶貝兒子了,陳大富今早早早的起床,當然,在陳大富的世界裡,午時起床也算作很早了,他在廚房捯饬了一會兒,便端着自己心滿意足的作品來到了陳瑀的房内。
細細的觀賞着自己的寶貝兒子,這臭小子比以前胖了不少,恩,也威嚴了不少,越來越有當官的樣子了,雖然現在還年輕,但是前途那定然是不可限量啊!
想及此,陳大富又獨自歎了一口氣,這孩子都十九了,老子這麼大兒子都快出來了,你他娘的連個媳婦都沒有,給你說你不願意,讓你找吧,你他娘的也沒有動靜,要急死老子麼?
陳大富這一系列表情的變化都被陳瑀看在眼中,陳瑀暗自笑了笑,裝做剛醒的樣子道:“爹……您這是?練習面部神經麼?何時有了這個訓練的項目了?”
陳大富想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怒道:“小王八蛋,敢編排你老子了是麼?給我滾起來,将這蓮子舟喝了!”
陳瑀看了一眼那青花瓷碗中的蓮子粥,與其說這是蓮子舟,倒不如說是西瓜吃多了拉出來的屎,看着極沒有胃口。
陳瑀艱難的咽了咽口水道:“爹,我不餓……”
“怎麼?你好歹是個狀元郎,知曉這蓮子粥是做什麼的麼?趕快給老子喝了。”陳大富道。
這蓮子粥的寓意,上到七十下到三歲都知曉,不就是求子的麼?不過陳瑀卻不去接話茬,我還是個孩子,自己都沒整明白自己,又去求個什麼的子?
陳瑀是個負責的人,對自己的人生很是負責任,他覺得在自己還沒有做足準備之前,最好不要嫁娶。
艱難的吃了一點之後,陳瑀呸的一口全都吐了出來,然後一溜煙跑了出去。
“這孩子,至于這般麼?”陳大富覺得陳瑀太誇張了,娘的,就算老子做的再不好,可還沒有到你這種程度吧?陳大富自己舀了一點兒塞入了嘴中,一個沒忍住,差一點連肝汁都吐了出來,他娘的,堿放多了!
洗漱一番之後,管家陳冬生着急忙慌的跑了進來,陳瑀很是奇怪,陳管家平日裡都是十分老持莊重,決計不會這般魯莽,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陳瑀心中有一絲不好的預感,随着陳管家進了議事堂。
見陳大富和陳冬生臉色都極度不好,陳瑀忙問道:“爹,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陳大富急忙換了一副臉色,陳管家也是一般無二。
奇怪了,到底什麼事非要瞞着我?
“哦。”陳瑀淡淡的說了一句,便離開了,等他離開之後,陳大富便對陳管家道:“今日這事别讓醜生知道了,他現在帶着官身,不好為這些事分神,況且他馬上是要趕回京師的,豈能耽擱了大事。”
陳管家點了點頭道:“老爺,可是若真是這般的話,不知還能撐多久,紡織廠那邊每日都要發放機工薪俸,若是銷路真的斷了,拿不出這麼多錢去填補啊!”
陳大富皺着眉頭道:“不知得罪了哪個王八蛋,竟然這麼的毒辣,也是怪我,若不是将所有資金都預付了那些棉商和蠶絲商,也不至于到現在資金鍊斷裂,需要從銷路中剝流動資金,這個風險冒大了!”
“不知是何人要和我陳家作對,希望這隻是偶然的現象吧!”陳大富祈禱道:“待到明日在看,若還是這般的話……借!”
“拆東牆補西牆,使不得啊!”陳管家苦心勸道。
“要是機工鬧事,豈非更加難以收拾?哎,怎麼就突然來了滞銷這件事,不知是何人做鬼,偏偏在這個時候,他娘的!”陳大富破口大罵道:“一定是有人故意的!嫉妒我陳家做的紅火,少了他們一些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