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石抹成宏二人被眼前的變故弄得驚詫不已的時候,就看到那一隊隊騎軍的後方,已然蹿出了一個身影。
“嘿嘿,石抹小兒,你家唐爺爺回來了……你還不快快受死,俺正愁沒個尿壺可用……”
長嘯一聲,此時的唐牛兒可算是憋住了勁,隻是晃眼工夫,便已經大步竄到了二人跟前。
見他此番舉動,一旁的王渥等人頓時大驚,忙要開口将其攔下,可還沒等他們走出半步,唐牛兒卻已經一腳朝着那石抹成宏的踹了過去。
後者當日被打斷了一條腿,一身武藝自然是被廢去了大半,哪還能躲得過唐牛兒這突然暴起的一腳,登時,就被對方踹出去丈遠,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此一來,原本攙扶石抹成宏的那位軍漢,頓時就看不過去了,他雖驚疑唐牛兒為何會出現在此地,但一想到王渥在場,那軍漢心中底氣便足了起來,隻見他大吼一聲,猛然掄起了手中的硬木弓,就照着唐牛兒的兇口掃了過去,想将他一擊擊退。
不料那唐牛兒早有防備,就在軍漢掄起硬弓的同時,唐牛兒已經欺身向前,整個人雙肩包臂,如同一團巨石,照着那軍漢頂面撞了過去。
那軍漢那層想到唐牛兒敢如此蠻撞,登時一個措手不及,就被撞的連翻帶滾,抛出去兩三丈。
與剛才踹那石抹成宏的一腳相比,唐牛兒後面的蠻撞算是用了真勁,那軍漢剛一落地,便再也沒了聲息。瞧起模樣,恐怕已是昏死了過去。
直到這時候,全程都坐在馬背上看戲的趙振,這才輕咳一聲,“行了,既然打也打了,出氣也出了,那就退下吧……這些可都是員外郎的愛将,若是真有什麼三長兩短,某可拿你是問……”
“嘿,俺也就是心頭不平,一時間沒能忍得住,還望員外郎莫怪……”
雖說唐牛兒心裡恨這個石抹成宏恨的要死,但眼下趙振既然要與完顔思烈結盟,那他在關鍵時候就要克制,萬不能在此時鬧出人命來。
所以剛才那一腳,唐牛兒雖打着報仇的念頭,但真當落腳的刹那,他又悄悄的收回了七成的力氣,否則剛才他全力一腳下去,石抹成宏怕早就是沒命了,也不至于此刻還坐在地上。
眼下,見趙振又恰到好處的替自己解了圍,唐牛兒也不是傻子,自然就順坡下驢的對着旁邊的王渥,一邊下拜道歉,一邊不予餘力的大吐苦水,表明自己那一腳,是理所應得的。
直說的王渥腮幫的肌肉抽搐個不停,但是面上,也隻能強擠出一絲笑容,“唐兄弟莫要自責,此事說起來,的确是成宏頂撞在先,唐兄弟如今帶俺觸手,給他些教訓也是應該……”
“應該……”
石抹成宏此刻已經是完全看傻了眼,他隻是怔怔的望着眼前一幕,聽到王渥此刻不但不偏幫自己,還對唐牛兒和顔悅色,更是對剛才說話的那個青年極盡讨好。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剛正不阿,幾次都幹冒險進谏的員外郎麼。
自己先是被打斷了一條腿,現在又被唐牛兒狠狠踹倒,這一切的一切,到了王渥嘴中,居然隻是輕輕的一句教訓,便再也沒有了其他聲音,這讓石抹成宏心中如何能不暗恨。
他暗恨跟錯了人,當初,就不應該自告奮勇,護送王渥來這個鬼地方,連累的他,都要遭受斷腿之苦。
心中雖然狠着,但石抹成宏心中卻雪亮,他深知形勢比人強,自己就算打碎了牙,也隻能強咽下肚。
是以,沒等到唐牛兒再一次開口,就見那石抹成宏已經搶着跟在王渥後頭,道:“員外郎說的是,是俺當時有眼不識泰山,誤會了唐都統這樣的好漢,這一拳,俺認了。”
說着,石抹成宏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走到了唐牛兒跟前,抱拳一拜。
這一拜,直拜的他滿臉漲紅,尤其是以雙目跟為甚,又紅又濕,就像是真的要滴出血來一般。
等到他徹底拜下,唐牛兒眼中一絲精芒閃過,随即也哈哈大笑,表示他全不在意。至于地上那個昏死過去的軍漢,卻早已經被衆人抛諸在了腦後。
随着大門前恩怨事了,衆人方才依次走入衙堂,重新商讨起結盟一事。
早在來汝州之前,趙振就已經将密縣單獨拿出,作為結盟的籌碼。所以現在等到與王渥、姬汝作等人商議起來時,也沒有改變願意,隻是照着唐牛兒當日所提,都一次講了一遍。
當聽到相同的話語從趙振口中說出時,姬汝作還好些,畢竟他隻是坐陪,并無實參。至于王渥,自始至終,臉上的苦笑就沒有停斷過。
之所以苦笑,倒不是覺得趙振提出的條件有什麼苛刻的地方,實在是,這談判本應該在數日前就已經完成,結果卻因為自己過于輕視趙振這支義軍,而白白釀出許多後患。現在想想,真是悔不當初啊。
不過也正是因為心中有所悔意,所以在趙振提出的糧草軍需供應上,王渥幾乎是想都沒想,便一一點頭同意。
畢竟他身為右司員外郎,本就掌管兵部,統轄布庫,軍需調配,對他來說都不是什麼難事,幾乎隻是動動筆杆子的功夫便能輕易辦到。畢竟,現在整個南京路,整個朝廷,可都指望着完顔思烈這支聯軍呢。
雖說金國朝廷搖搖欲墜,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傾盡全國之力,來供養眼前這支軍隊,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可唯獨在軍制編額一事上,王渥在思索再三後,還是對趙振開誠布公道:“大統領,非是俺故意和你推脫,俺所在的右司畢竟隻能保障你這支軍隊的戰時供給……至于軍隊的編額番号,俺若是現在答應了你,也隻能給當日唐兄弟面前那般說法……再想往上,就需要你親自往汝州走一趟,面見了俺家大将軍,若能說動他點頭,莫說是讓你提控一路軍馬了,便是奏請朝廷,讓你的節鎮一軍又有何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