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期蒙古兵的皮甲,除非沖鋒的重騎外,都是半身制的,為的就是護住上半身的要害,同時也不阻礙士兵上下馬的腿上動作,更适合奔襲作戰。
所以,就在那蒙古士兵用力揮刀的瞬間,他那本就隻能遮擋半身的皮甲,還是因為他動作的拉扯,稍稍往上拉動了寸許。
而正是這寸許大的空缺,為趙振提供了絕佳的位置,隻見他的刀鋒,則剛好貼着那層皮甲的邊緣,直接刺入了那士兵的腹部。之後又借着士兵飛撲向前的慣性,長刀便已經順着刺入的位置,在對方的肚子上拉開了一道碩大的口子。
這過程當中,趙振甚至手上都沒有怎麼用力,便瞧見那蒙古士兵一個撲空,然後雙手捂着腹部,一連不可置信的從馬上摔了下去。
等到這時候,周圍的騎軍也都紛紛斬落周圍的糾纏,重新聚集到趙振身側,将其緊緊圍在隊伍中心。
這樣一來,本還想乘機沖進隊伍中,斬殺趙振的蒙古士兵,很快就被周圍騎軍清理的幹淨。眼看周圍壓力大減,趙振也不含糊,手起刀落間,也跟着将一些漏網之魚斬落下馬。
很快,戰場上,原本随着沖撞,而隐隐打散的騎軍,漸漸的又聚集成了三股。
其中人數最多,也是居于中心的,自然就是趙振為首的中路騎軍。這一路騎軍雖說推進速度不快,卻是所到之處,蒙古兵馬盡皆被斬落下馬,隐隐的呈現出了一種碾壓之勢。
而在趙振兵馬的左右,則分别是以程毅和唐牛兒為首的兩路沖鋒騎軍,那二人都是骁勇善戰之輩,幾乎是随便一人,一頭紮下去便能單挑一群。
加上這次過來,趙振還特意将唐牛兒兩柄大斧帶了過來。于是乎,兩柄鋼斧在手的唐牛兒,俨然是一頭人形絞肉機,那些蒙古士兵在他跟前,幾乎連一招都走不下來,便被鋼斧掀翻砍翻在地。就連他身後的那支騎軍,這時候在他跟前也銳意全無,隻是負責清理餘下的蒙古殘兵。
相比較而言,程毅雖說一杆玄鐵大槍再無敵手,但他更傾向于團體作戰,而在場的騎軍,絕大多數也都是他曾經帳下,此刻配合起來便是天衣無縫。就看到騎隊此刻不斷在戰場上遊走,像極了一條靈蛇,那些剛剛聚集成陣的蒙古軍,在其面前隻是剛一交鋒,便被沖散擊潰。
如此一幕,隻看的一旁,此刻已經退居到城樓上的姬汝作等人目瞪口呆。
在姬汝作看來,蒙古軍已經是一等一厲害了,而眼前這支騎軍竟還能穩穩壓過蒙古軍一頭,甚至是打的城前這些蒙古軍沒有任何還手之力,這一幕,也隻有當日城門外,唐牛兒帶軍伏擊蒙古騎隊時,他曾經有幸目睹。
他甚至感慨,唐牛兒的那支軍隊,已經是當世少有。可沒想到,這才過了幾日,便又讓他看到一支實力更強,足以和對方媲美的騎軍了!
等等……
感慨之餘,姬汝作忽然一怔,因為他覺得在大軍中,有幾道身影讓他似曾相識。
想着,他猛然就将目光投望了過去,剛一看,姬汝作的身子就猛然一怔,旋即像是被電打了一般僵直在了原地。
因為他的目光所及,剛好看到了唐牛兒在衆蒙古兵中沖鋒陷陣的場景,此刻的對方,俨然是戰神附身,威風的讓人不敢凝視。
相較之下,甚至就連姬汝作都感覺到,自己在其面前一比較,都有些自慚形穢。
如此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隻是剛剛回過神,姬汝作的嘴唇又哆嗦了起來,甚至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現在是應該高興,還是害怕。
“真的是他……那麼說,當初那番話,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周圍的守軍都被姬汝作自言自語的樣子吓傻了,甚至于好幾個人,都拿手在其眼前晃了晃,然後無不擔心的問道:“大人,你怎麼了大人……”
就在衆人擔心之餘,姬汝作那顫抖的聲音,再一次響了起來,“是唐牛兒,是唐牛兒的義軍……”
唐牛兒……
這個名字,對場上這些守軍來說,自然是再熟悉不過。
畢竟當日,就是對方在城外,替着衆守軍,斬殺了一支作惡多端的蒙古騎隊。後來,還聽說對方因為與新來的那位員外大人不和,所以被趕出了郏城。
難不成,這支軍隊就是對方帶來拯救郏城的,想到這裡,所有人都興奮了起來,甚至,一個個在此刻都走到圍牆盡頭,開口呐喊助威起來。
當然這些守軍可不知道唐牛兒當日遭受的屈辱,若是知道,他們也不會這般歡迎興奮了。
與此同時,場上的戰事,随着趙振這支騎軍的加入,從開始時混戰,到單方面碾壓,再到最後已經到了尾聲。
這當中,除去小部分還在負隅頑抗的蒙古士兵外,大部分兵馬也都在三路騎軍的攻襲下,被消滅殆盡。
整片戰場的地上,遠遠望去,幾乎都鋪滿了屍體,甚至于到最後,就連腿腳細長的戰馬都寸步難行,自能嘶叫着放慢動作,在僅存的空地上一步三頓,這才給剩下的那點蒙古餘孽,提供了最佳的逃跑時機。
“都是些殘兵,莫要追了……”
眼看唐牛兒這時候還準備率軍去追,趙振及時的将其叫住,自己也催促戰馬,從騎軍當中走到了城樓前。
也就在這個時候,趙振的心裡,其實還偷偷地松了口氣。
說真的,自己手下的兵馬到了何種程度,趙振是最清楚不過,正因為這樣,他才明白,和蒙古軍中正真的重騎一比,他現在這支兵馬,在敵軍數量相當的情況下,幾乎是沒有任何勝算的。
眼下之所以能赢得如此輕松,實在是場上那些蒙古軍都是輕騎,本就善于長途奔襲,而不擅長近戰。若是對付尋常守軍,這些輕騎還行,隻需要遠遠的吊着,然後幾輪長箭抛射,便能夠購輕松決定勝局。
但若是和趙振這支騎軍一比,那蒙古輕騎的優勢,便瞬間被削減了大半。
再者由于趙振這會出現的太過突然,完全是打了蒙古軍一個措手不及,而蒙古軍一開始就陷入了争奪城門的酣戰中,所以才給趙振的人馬提供了絕佳機會,造成了今日的大勝局面。
所以說來,這回能赢,趙振的讨巧層面占據了大部分,現在回想起來,他自然感覺到心頭一陣陣發慌。
當然,除了心跳加速外,更多的疲乏,幾乎爬滿了趙振全身。
雖說除最初遭遇的那個蒙古兵外,之後的趙振幾乎沒有遇到任何危險,但一路砍殺下來,卻也耗盡了他一身力氣,此時的他,累的幾乎連拿刀的手臂都擡不動。
但想到此刻城樓上,還站着一衆守軍,累的隻想一頭栽倒的趙振,最終還是咬了咬牙,放聲對着城樓上喊道:“某乃是密縣守軍大統領,趙振,來人說話……”
“大人,叫您呢,大人……”
此刻的姬汝作還沉浸在眼前的震撼當中,冷不丁被旁邊的守軍一陣推搡,方才如夢初醒。
隻見他一面帶着守軍快步沖下城樓,一面對着趙振尊敬道:“原來是趙大統領,在下汝州防禦姬汝作……此前就聽唐兄弟說,大統領雄踞密縣,麾下能征善戰之士近萬,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現在有趙振在這裡作為依仗,唐牛兒就連說話也硬氣了許多,此刻聽到對方向趙振拍馬屁,他遂毫不留情的将其打斷道:“嘿,防禦大人當初可不是這麼說吧,俺到現在可是記得清楚呢!”
被唐牛兒當面戳破,姬汝作現在是連怒都不敢怒,且不說對方當日沒有說謊,是自己冤枉了人家,自己這裡本來就理虧。
單單是唐牛兒剛才帶兵沖殺蒙古人,那神威蓋世的場景,也早已讓姬汝作心悅誠服。
所以他此刻也不惱,反倒賠笑着道:“慚愧,實在是慚愧……是俺當日不分青紅皂白,誤會了唐兄弟這等英雄,如今,承蒙諸位不吝相救,郏城才得以保存,還請諸位受俺一拜……”
說着,那姬汝作就要拜倒,眼看對方腰已經彎下去了一半,不像是惺惺作态,趙振也連忙将其攔住道:“防禦且慢,雖說我軍破了蒙古的騎兵,但郏城百姓卻沒能救下……所以說,這一拜也不必了吧!”
“啊?”
眼看姬汝作還不明白,這時候,才見城門方向,突然沖出一支上百人規模的騎隊。
那騎隊正是程毅派進城去,此刻剛一沖出,為首的一名将官便遙遙對着趙振道:“将軍,城中發現一支敵軍蹤影,此刻見勢不對,已經逃出北門了。弟兄們跟着腳印沖出城門,雖沒有完全截下那支兵馬,卻救下幾個人質……具其中一個人質說,他叫王渥,是完顔思烈将軍帳下右司員外郎……”
“什麼,是員外郎,他在何處,可還安好?”
一聽到趙振的兵馬,抓到了王渥一行,原本還垂頭喪氣姬汝作頓時就跳了起來,見他那無比緊張的模樣,趙振頓時明白,自己怕是抓到了正主。
想到這裡,他忙一扭頭,朝着旁邊的唐牛兒使了一個聞訊的眼色,等得道了對方的确認後,趙振一雙眼睛,此刻也漸漸的眯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