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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尊嚴

邪龍狂兵 說夢煮酒 2878 2024-01-31 01:15

  楊飛的聲音顫抖不已。

  “老跑總說自己怕死,因為家裡面就隻有他一根頂梁柱,大哥癱了,大嫂跟男人跑了。”

  “家裡面還有三個孩子,唯一的老父親,已經七十多歲,他怕自己死了,一家子都活不下去。”

  “可是,最怕死的老跑,一聽見槍聲就想逃跑的老跑。”

  “他為了撕開敵人的包圍圈,讓戰友們沖出重圍,卻第一個就光榮了。”

  說到這裡,楊飛再也忍不住了。

  他放下林雪宜,幾步竄上一個矮坡,哭也似的一聲長嚎。

  “老跑……”

  楊飛的聲音凄厲,好像孤狼長嘯,滾滾而出。

  這聲音,在這個無盡的黑夜中,充滿無盡的悲怆和痛苦。

  楊飛慢慢地蹲下身,把自己的臉,埋在粗糙的黃土堆中。

  他洶湧的淚水,打濕了幹燥的黃土。

  男兒流血不流淚。

  然而,真正流淚的男人,卻叫人心碎。

  林雪宜慢慢地走了過去,從楊飛背後,抱住了他。

  她能感受到楊飛心中潮水一般的悲痛。

  她什麼都不能做,就隻能抱着這個受傷的男人。

  緊緊的,用盡全力的,不顧一切的……

  良久良久,楊飛才翻身坐起,點燃了一根煙。

  煙霧迷蒙中,楊飛呆呆地看着天上,閃耀的星辰。

  “我組建的這一支特戰部隊,涉及到境外很多秘密任務。”

  “因為保密和外交的原因,戰士沒有任何編制和身份,部隊番号,也是SSS級别的機密。”

  “其他戰士犧牲,軍屬可以獲得地方政付的照顧,獲得榮譽。”

  “然而我們的戰士犧牲了,什麼都沒有,就連墓碑上的名字,都是假的。”

  說到這裡,楊飛歎了一口氣,頹然地低下了頭。

  “我對不起老跑,他走了,但是一個烈士的名分,都沒法給他。”

  “他的家人,也始終掙紮在貧困之中。”

  林雪宜的心,酸得厲害。

  “所以,你才拼命地賺錢,,自己卻小氣得要命?”

  在林雪宜的眼中,這家夥的小氣,讓人無法忍受。

  這貨抽煙,隻抽五塊錢的紅河,他身上的衣服,換來換去,就這一身破軍裝。

  甚至就連林雪宜給他買的衣服,他都琢磨着拿去退了換成錢。

  楊飛沉默了。

  半晌,他站了起來,指着遠處,山野深處,隐約可見的燈光。

  “看到沒有,那就是黑牛凹,老跑的家,就在那裡。”

  “老跑一家人,全都指望他那點薪水活下去。”

  “如今他犧牲了,老跑一家人,還得繼續活下去。”

  “而且,我認為,他們應該比任何人,都活得好,活得有尊嚴。”

  林雪宜不再說話,她緊緊抱住了楊飛。

  她隻覺得這個家夥瘦得厲害,心中一陣疼痛。

  此時此刻,林雪宜終于能夠理解楊飛的小氣了。

  這家夥當酒店雜工的時候,就一分錢掰成兩半花,恨不能牙膏都蹭别人的用。

  就算他後來發了财,除了因為酒店業務的需要,咬牙買了一輛路虎之外。

  這家夥舍不得抽一包好煙,買一件好衣服。

  不光小氣,在生活方面,這家夥天天都在占便宜撈油水。

  這一點,讓酒店的員工,都恨得牙癢癢。

  原來,在他的内心中,藏着這樣的高尚情懷。

  林雪宜不得不佩服蘇吟雪的眼光。

  她曾經說過,楊飛是她見過的,心地最純淨的男人。

  當時,就連林雪宜都覺得好笑。

  這個整日價偷虧女人洗澡,說不上三句話,就能氣得自己吐血的無恥家夥,心靈能幹淨嗎?

  然而此時此刻,林雪宜的心中,卻又是驕傲又是甜蜜。

  兩人休息了一會兒,楊飛重新背着林雪宜,向黑牛凹走去。

  夜色凄迷,居然還飄起了雨點。

  冰凍的雨點,鑽到人的領口中,凍得人發顫。

  面對着黃土高原的千溝萬壑。

  楊飛輕輕地說:“姐,老跑喜歡唱民歌。”

  “在部隊的時候,他老唱,我給你唱一段吧。”

  林雪宜嗯了一聲,微微擡起了頭。

  東山上的那個點燈呦,

  西山上的那個明。

  一馬馬的那個平川呀,

  不見個人。

  妹妹站在那個圪梁梁上,

  哥哥他站在那個溝,

  想起我的那個那個親親呀。

  想起我的那個親親,

  淚滿裳。

  ……

  楊飛的聲音,并不細膩悅耳,嗓音反而顯得嘶啞沙啞。

  奇怪的是,這樣的嗓音,唱起這樣的民歌。

  卻讓林雪宜的整個靈魂,都為之顫抖。

  說不清是楊飛的民歌太好聽,還是老跑的故事太過感人。

  林雪宜在楊飛的背上,淚流滿臉。

  而且,隐隐約約的,林雪宜的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據楊飛所說,老跑犧牲之後,他就到了燕南。

  從那個時候,他就開始準備,來看望老跑的家人。

  這要算起來,楊飛到蘭亭酒店打工落腳,差不多就是三個月。

  而弟弟林子,也三個月沒有和自己聯系了。

  好像自從楊飛出現之後,林子就沒有再和自己聯系過了。

  雖然林子任務緊迫,然而他隻要有一點空,都會給自己打個電話,報個平安。

  然而一直到現在,已經足足三個月了。

  林子都沒有給自己打過電話。

  林雪宜的心,仿佛被一隻貓爪子握住。

  巨大的不祥感,讓她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然而,她又不得不想。

  楊飛背着林雪宜,走了一個多小時,一直走到黑牛凹村口。

  這是一個典型的小山村。

  七八戶人家,稀稀拉拉分布在一個小山坡上。

  每一家的房子,都是上個世紀留下來的土房。

  小小的院落,一副簡陋破敗的樣子。

  此刻不過晚上十點鐘左右。

  然而村子之中,卻已經黑漆漆的。

  顯然大部分村民,都睡覺了。

  楊飛拉着林雪宜,進了村子。

  村子裡面的狗,全都狂吠了起來,遠遠近近,互相呼應。

  林雪宜怕狗,緊緊攥着楊飛的衣角。

  楊飛帶着林雪宜到了村東頭,一個小小的院落面前。

  他輕輕地說:“老跑家就在這裡,我以前來過一次。”

  老跑家的小院子,和普通農村人沒有什麼兩樣。

  不過院子之中,卻有一個沉重的石鎖。

  石鎖旁邊,還有一個木人樁。

  這兩樣東西,讓整個院子,多了一股武林風的氣息。

  楊飛看着林雪宜,又看了院子之中的石鎖和木人樁一眼,笑了笑。

  “老跑練的是家傳的功夫,他的父親,是個形意拳的高手。”

  兩人說着話,大門裡面,傳來一聲斷喝。

  “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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