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中心。
二十幾人荷衣半卧在樹林裡。
孫一鑽在睡袋中,耳邊的充電寶閃着亮在給手機充電。
營地東面忽然傳來長長的柳笛聲,“嘀――嘀――――”。
緊接着,東邊傳來一串短哨,接着是一長一短。
日塌天側耳聽了,“是鐵老漢領人上去了!”
再一會兒,東邊傳來三個長音,“嘟――嘟――嘟――”
日塌天心道:“沒事了。”
不一會兒鐵老漢就通過對講機通報,有人趁着夜色想縱火,已經被正法了。
孫一被吵醒了,檢查手機已經充好電。孫一起身把充電寶裹回睡袋,并把睡袋緊緊地疊好,塞回背包。
翻出牙刷準備刷牙,卻遺憾地發現旅行裝的牙膏已經用完了。
孫一嘴裡嘟囔着,“牙膏就象時間,擠擠總是有的,擠擠總是有的。”
好容易擠出一小坨,孫一珍惜地全塗在牙刷上。
“從此以後,就是沒有牙膏的日子了。”
孫一一邊刷牙一邊傷感。
空的塑料牙膏管,孫一本想扔掉,猛地想起這東西在明朝屬于獨此一份,孫一把牙膏管揣進兜裡。
日塌天見孫一醒來,過來壓低聲音打了個招呼。
“爺,醒了?”
孫一問:“你一夜沒休息?”
日塌天笑了笑,“打起仗來,幾天不睡也是有的。我好歹打了幾個盹,現在後半夜了,更不敢睡了,要出事就是這時候。”
孫一點頭表示同意,前半夜營内營外警報不斷,但是頂多算騷擾。
孫一問:“你還有吃的嗎?”
日塌天從懷裡掏出幾個野果遞給了孫一。
孫一拿着野果在身上擦了擦,咬了一口,“日塌天,坐,閑着也是閑着,咱倆聊會兒天。”
兩人并排坐了,日塌天也取出一隻野果吃了起來。
“你們一天吃幾頓飯?”自從來到明朝,孫一發現餓得特别快。
“兩頓。前晌一頓,後晌快黑了再吃一頓。”日塌天答。
“那你們不餓嗎?”
“咋能不餓麼。”
“我是說,如果兩頓飯都吃飽,中間會不會餓?”
“每頓都能吃飽的話,當然不餓。辰時吃前晌飯,申時吃後晌飯。在榆林堡的時候,領兵的大人們說這是自古的規矩,所以辰時也叫食時,未時也叫晡時。大人們說食和晡,都是吃飯的意思。”
“在我們那兒叫早飯和晚飯。”
“那力德爾爺那邊一天吃幾頓飯?”
“早、中、晚三頓,有時夜裡還加一頓夜宵。”
“頓頓都能吃飽?”
“想吃飽的話,當然能吃飽。不過好多人故意不吃飽,說飯吃七分飽,對身體好。”
“爺那邊一天吃四頓飯,當然不用頓頓吃飽。這裡一天兩頓飯,也有一句話,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就餓得慌。”
“你們的早飯也有胃口吃飽?”
“咋沒有。天一明就下地幹活,等吃前晌飯的時候都過了一個時辰,餓得前兇貼後背了,正是胃口好的時候。”
孫一明白了,後世人吃的是“早點”,明朝人吃的才是“早飯”!
“吃了前晌飯,你們就一直幹活到吃後晌飯?”孫一又問。
“哪能一直幹活。大晌午的時候得睡一覺,尤其是夏天。”
明朝人居然睡午覺。午覺對于孫一來說,已經是古董級的概念了。
“睡午覺的時候,得能回家吧?要是中午幹活遠,回不來怎麼辦?”
“田間地頭,随便尋個地方,就能眯一覺。”
“你們刷不刷牙?”
“講究的人才刷牙。不過不象爺刷牙還有專門的刷子,都是拿柳木枝。”
孫一腦海裡浮現出一幅黑猩猩拿樹枝捅嘴的畫面,不由得直咧嘴。
日塌天見了孫一的表情,起身折了一支柳條,去掉兩頭,把一頭的樹皮剝去一節兒,露出木質。把木質部分放在嘴裡咬開,柳枝就變成一個秃毛筆的樣子。
日塌天說:“就這樣子。有錢人還專門用含水石研成末,過了篩,加上中藥沉香,拿柳木枝蘸了刷牙。”
“什麼是含水石?”
“唔……唔……一種石頭,這地方多的是,回頭我給爺尋一些。”日塌天含含混混地說。他已經開始拿着柳木枝刷牙,不同于孫一的牙刷是橫着刷,日塌天是直着拿着柳木枝豎着刷。
孫一也學着掰了一支柳條,剝去了一端的樹皮,剛咬一口一股苦澀襲來,孫一忙吐了出來,還連吐了幾口唾沫。
不過在這之後,感覺居然很清爽。
孫一接着問日塌天:“講究的人用柳枝,那一般人是不是不刷牙?”
日塌天扔了柳木枝,說:“一般人不刷牙。平時吃了飯,漱漱口,過一段時間擦擦牙就好了。”
“怎麼擦?”
日塌天答:“拿布蘸些鹽、草木灰、或者窯灰,把牙擦一遍。要是不講究,拿手指頭蘸也行。“
“草木灰、或者窯灰,擦完牙不得一嘴黑?”
“那當然不行,要專門尋些白草木灰、白窯灰。”
就在這時候,營地裡突然響起報警的柳笛聲。
孫一和日塌天都站起身。
一處報警的柳笛聲未落,另一處報警的柳笛聲又接着響起。
接着是第三處、第四處……
營裡有人大喊:“不好了,莊稼地被燒了!快去救火啊!晚了就來不急了啊!”
百姓的田地在營外,離營地還有相當一段距離。
馬上鐵蛋子老漢通過對講機來報,哨兵發現營地外莊稼地起火!
日塌天手下的人全醒了,一聽莊稼被燒,一下子就炸了。
莊稼就是他們的命!
賊人居然下狠手,燒了還沒熟的莊稼,這是要置全營老少于死地!
悶蛋嗷一嗓子,抄起鋤頭翻身第一個沖出去。
日塌天紅了眼,狠狠地下令,“截住賊人一個不留!”
馬上第二個沖出去。
其它人炸了肺,各抄兵器咆哮着跟上。
孫一來不及阻止,轉瞬間林地裡就剩下孫一孤零零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