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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劉巴特爾

長河複生記 大簡 3962 2024-01-31 01:15

  清晨的陽光照在神農河營地。

  王悶蛋百無聊賴。

  力德爾爺一早帶着一條龍、楊六郎和輔兵去下遊了,在那裡也要修一座木寨。悶蛋不會騎馬,又落了個看家的差事。營裡隻剩下了幾個戰兵和幾名孤兒。

  悶蛋一把揪住孤兒老四,“來,玩一盤狼吃娃!”

  老四掙脫悶蛋的大魔爪,“不!和你玩沒意思!”

  悶蛋孤單地一個人在巴掌大的營地裡東遊遊西看看,擡頭看看天,這時間過得也太慢了!

  孤兒老四沖着悶蛋跑了過來,悶蛋咧着嘴,“小子,想玩狼吃娃了吧?”

  老四大聲叫道,“從上遊下來一個筏子!”

  “賊人又來了?”,悶蛋一邊琢磨一邊吩咐,“關門上牆,跟爺拿對講器通話,調騎兵,兩刻鐘就能回來!”

  老四急急忙忙地說道:“電台老大背着呢!昨晚就不在營裡。”

  悶蛋瞪老四一眼,“慌什麼,不就是一個筏子嘛,先随我上牆看看。”

  悶蛋上了營牆,隻見河中漂來厚厚一堆蘆葦,蘆葦上站着三個粗壯的男人,踩着皮靴,穿着長褲,裸着上身,留着奇怪的發型,頂上的頭發剃掉,額頭一嘬劉海兒,後腦勺編着幾根短辮,一看就是遊牧人。

  “這來人也太窮了吧,連個羊皮筏子都沒有,可憐兮兮的紮了個草筏子!”悶蛋給身邊的孤兒們和戰兵說道。

  草筏子在營寨前穩穩地靠了岸,三個人跳了下來,激動地沖到營門口大喊大叫。

  “他們喊叫啥?”悶蛋問旁邊的人。

  一個戰兵回答道,“回禀隊長,是蒙古話。聽不懂。”

  悶蛋的正式職務是力德爾爺的護士長,雖然隊員也是悶蛋兼任,可級别在那兒擺着呢。

  外面的三個人越喊越激動,還摘下背後的弓箭比比畫畫的。

  老四道:“看這樣子,怕是叫陣呢!”

  悶蛋撓撓頭,“那咱該咋辦?”

  戰兵回道,“最好是閉門不理,等人馬回來再說。”

  悶蛋立刻同意,“好,就按你說的辦!免戰高懸,去把免戰牌挂起來。”

  戰兵為難了,“隊長,咱就沒有那玩意兒。”

  悶蛋詫異道,“莫準備免戰牌?”再轉念一想,“也好,有志氣!兵來将擋,開門我出去會會賊人!”

  戰兵連忙攔着悶蛋,“隊長,免戰牌都是戲裡才有的,不理他們就行了,要不射幾箭,把人趕跑算了?”

  悶蛋一聽就急了,“這哪行!賊人來了挂免戰牌也就罷了。不出戰也不搭話,還不讓人看扁了!下牆開門!”

  戰兵還要勸阻,悶蛋一瞪眼,“你是隊長餓是隊長?餓問你,不聽軍令該當何罪?”

  戰兵連忙不敢開口了。

  悶蛋拎了自己的鋤頭,走到營門口,想想不妥,對那位戰兵說,“餓一出去你趕緊關門,在牆上呐喊助威就行。餓要是勝了便罷,要是敗了,無論餓死活都不能開門!”

  戰兵連連遵命。

  悶蛋想了想出營對戰應該是個啥樣子,突然對着木頭營門放開喉嚨高調着嗓子吼道,

  “兩―狼―山―,

  “殺―胡―兒―啊,

  “地――動,

  “山――搖――――。”

  戰兵把營門剛開了一條縫,悶蛋閃身出門,“咣”的一聲用後背又把營門頂上了。

  下來應該是通名報姓,可是雙方言語不通就不折騰了。悶蛋一指對面三人中最高大的一個,大步走了上去掄鋤頭就砍。

  那人原本揮舞着一張大弓,見有人出來剛想開口卻見來人二話不說迎頭就砍,連忙舉起大弓招架。

  悶蛋沒什麼武藝,全憑力氣大,所謂一力降十會。對手居然要和自己硬碰硬,那就來吧!

  “乓”的一聲,對手的弓斷了,悶蛋的鋤頭也變成了兩截兒。

  悶蛋大吼一聲,甩掉半截木棍,張開兩手撲了上去。

  對手往後一撤步,紮了個馬步,虛張雙臂,以靜制動。

  兩人立時扭打在一起。

  就是“扭打”,隻有這個詞才合适。

  開始站在地上扭打,後來相互騎着扭打,再後來滾在地上扭打……

  營牆上孤兒們高叫着為悶蛋加油助威,戰兵們則緊張地注視着沒參戰的兩個賊人,暗暗地在營牆的掩護下把箭搭到了弓上。

  兩人足足翻滾了一頓飯的功夫,悶蛋漸漸氣力不支,趁勢一把推開對手,喘着粗氣說,“等一下,先歇會兒……”

  對手也是氣喘如牛,居然一個閃身,仰面朝天四肢攤開,嘴裡呻吟着不再撲上來。

  悶蛋喘了一會兒,忽然道,“咦,你能聽懂餓說話?”

  對手含糊地哼了一聲算是回應。

  悶蛋試探着問,“你叫個啥?”

  “巴特爾”。對手用濃重的蒙古話回答。

  悶蛋舔了舔幹渴的嘴,說,“巴特爾,你吃了嗎?要不咱兩吃了飯再接着打?”

  “行。”巴特爾回答。

  悶蛋搖搖晃晃站起,走到營牆下高喊,“把煮好的野鴨蛋給餓吊下來一籃子,還有餓的軟玉水皮囊。”

  當下就有孤兒照辦了。悶蛋的“軟玉水皮囊”就是力德爾爺送他的塑料自封袋。

  巴特爾已經掏出了自己的炒糜子,就着水吃上了,悶蛋拿着自己的吃食走過去坐在他身邊。

  “兩軍”陣前,奇怪的事發生了。

  “姓巴的,你吃的啥?”

  巴特爾看悶蛋一眼,“我不姓巴!”

  “那你姓啥?”

  “我們蒙古人隻有名字沒有姓。”

  “哦,你跟誰學的漢話?”

  “我從小就會。”

  “你啥地方人?”

  “殺虎口外黑河邊。”

  “你的炒糜子好吃不,餓好長時間莫吃過糜子了,餓拿鴨蛋換你些糜子,行不?”

  “不換!給你,不夠還有!”巴特爾抓過一大把炒糜子。

  “不換就不換,這些鴨蛋你随便吃!”

  “你,那個……那個……透明袋袋子……”,巴特爾指着悶蛋的塑料自封袋。

  悶蛋看了一眼自己的軟玉水皮囊,得意地說,”力德爾爺送餓的!你看,用指頭劃一下,就不漏水了……餓給你說,别看你力氣也不小,根本不是力德爾爺的對手。餓跟力德爾爺幹過一仗,還莫出手,就被爺撂倒了。”

  “你爺多大年紀了?”

  “不是餓爺,是餓們的力德爾爺。”

  “力德爾是啥?”

  “力德爾就是……就是……餓們都聽他的。”

  “那你們部落叫啥?”

  “部落?……,叫鐵木,就是撕不爛的布的意思。”

  “聽着像蒙古話,力德爾是蒙古人不是?”

  “不是,你們蒙古人連姓都沒有,餓們力德爾爺姓孫。”

  “我祖上姓劉。”

  “你是漢人?”

  “我不是漢人,我是土默特人。祖上是漢人,在口内活不下去,跑到口外來種地的。”

  “你祖上是漢人,你也能說漢話,咋能不是漢人!”

  “明國官府不準我們當漢人。明國官府說我們入了土默特,死活都跟漢人沒關系了。”

  “這不是胡鬧麼!你是不是漢人是祖宗血脈定下的,他官府一句話說不是就不是了?”

  “在龍兒年,察哈爾人和哈喇慎、土默特、鄂爾多斯開仗,我們全家跑到明國口内去避禍。關口的官府不讓進,我阿爸把頭都嗑出血了也不認我們是漢人。從那以後,我們全家就發誓我們永遠是土默特人。”

  “唉,這世道……你家原來在黑河邊上都種啥莊稼?”

  “我們闆升種糜子、荞麥、放羊、放馬。”

  “租子高不高?”

  “土默特老汗王收的租子低,可惜察哈爾把我們土默特打敗了,地種不成了。我們跑到這裡種地不交租子,但是要給你們交贖金,為什麼我們交了贖金你們還要割掉人質的耳朵?不吃了,我們接着打到有一個人死了為止!”

  悶蛋突然明白了。

  “老劉,你誤會了,我們沒割你們耳朵!”

  “我不姓劉!我叫巴特爾!我是英勇的土默特人!你胡說,割掉耳朵的孩子都死掉了!”

  “行行行,你是土默特人,土默特人就是蒙古人,蒙古人就是胡人,胡人說胡話,你才是胡說呢。我們剛來兩天,還沒有功夫割你們的耳朵。一定是你們英勇的土默特人被對面的毛毛賊割了耳朵,打不過毛毛賊跑到我們這胡鬧來了。”

  “我們沒胡鬧,我們的十二土默特部落雖然沒有了,但是我們土默特的巴特爾,一定會為我們的孩子報仇到最後一滴血!”

  “還不是胡鬧,你看餓像割孩子耳朵的人嗎?”

  “不像,可是我們已經交了贖金,你為什麼還要割孩子的耳朵?”

  “餓的爺啊,餓算是知道啥是胡說胡鬧胡攪蠻纏的胡人了。餓給你最後再說一遍,你再聽不明白咱兩就接着打!”,悶蛋一指河對岸,“那裡有一夥土匪,是他們割了你們孩子的耳朵!他們偷了我們的騾子,我們正要除掉他們!”

  ”什麼是除掉?”

  “就是……殺掉,殺死!”

  “就為了一頭騾子,你們要殺死這一群土匪?”

  “你總算說對了!”

  “你們部落像草原上的狼一樣勇猛,我們可不可以加入你們?”

  “老劉,你是說加入我們一起打土匪,還是加入到我們部落?”

  “都可以。草原上隻有勇猛的部落才可以生存下去。如果你們部落打敗我們,我們可以加入你們鐵木部落。如果我們打敗了你們,你們就要加入我們土默特部落。”

  “你們部落人多嗎?”

  巴特爾努力數了幾遍手指,說:“我們人很多很多數不過來,他們騎馬,中午就到!”

  悶蛋連忙說,“咱們還是聯手除掉土匪吧,加入你們部落的事餓作不了主。”

  巴特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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