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一疲憊已極,有人卻興奮地合不上眼。
賈道士參加了今天總指揮部的會議,會議上強調心戰是關鍵的關鍵、核心的核心。
作為心戰負責人的賈道士立刻來了勁頭,他立刻獻計讓孫一去找朵兒紅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曉之以理是要朵兒紅明白聯軍無意殺他,大家好好配合要贖金。
動之以情就純粹是恫吓,以朵兒紅的醜事逼朵兒紅就範。對于朵兒紅這樣的大人物來說,這種醜聞一旦曝光就等于徹底喪失政治前途。
賈道士還獻計夜晚用強光手電騷擾愛新國,讓他們摸不着頭腦不敢貿然進攻,由此才引出孫一試驗電弧燈的想法。
賈道士的計謀得到指揮部所有領導的一緻肯定,賈道士羽扇一揮,開始要名分要地位。
“心戰如此重要,安置在參謀部之下是否不太妥當?”
孫一早就知道賈道士不滿意孫定遼頂了個“參謀長”的頭銜,弄得賈道士這個自封的謀士不尴不尬,于是說道:
“那這樣吧,你們負責心戰的獨立出來,成立一個參謀二部。”
賈道士滿心不情願,參謀二部?還要排到參謀部之後……
孫一開解他,“你們做的是機密莫測的事,名字越低調才能越顯得神秘。”
賈道士勉強答應,但是提出不做參謀二部的參謀長。賈道士說參謀參謀,參與謀事而已,名份太低。
孫一問:“你想要個什麼名份呢?”
賈道士輕搖野鴨羽扇,宛如諸葛之亮、劉伯之溫,輕輕吐出兩個字:“軍師。”
孫一樂道:“好啊!就依你。但是你這個軍師隻負責參謀二部,可不可以?”
賈道士立刻激動得站起來:“可以可以!他們參謀部的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我也不懂。”
賈軍師迫不及待地等到天黑,帶上參謀二部的全體人員:他和遼東遺民餘勝之(小名狗剩子)帶着手電筒登上了一艘裝甲筏子。
愛新國在黃河東岸布置了許多炮位。
賈道士用強光照射這些炮位,果然炮手不知所以,紛紛躲避。
就連一隊沿河巡邏的愛新國小隊,被光柱圈住之後驚慌不已,立刻回退老遠。
賈道士興緻勃勃地戲弄了一會兒愛新國人馬,突然返航回了西岸。
再回來的時候,賈道士借來了“水猴子”小隊。
賈道士利用手電吸引愛新國的注意力,安排“水猴子”悄悄地潛到目标炮位附近水下。
當時機一到,賈道士用強光“猛烈攻擊”目标炮位,同時裝甲筏子迅速向目标炮位靠近,吓得炮手扭頭就跑。
這時“水猴子”沖入炮位,七手八腳把火炮火藥推入黃河,或者取出攜帶的釘子錘子,一榔頭下去釘死火炮的火門。
“水猴子”撤退時,不忘迅速從塑料自封袋裡掏出賈道士書寫的傳單撒落一地。
傳單有的用淺顯的漢文寫明用被俘的朵兒紅台吉交換大淩河守軍事宜,叮囑大淩河守軍擇機逃往西岸,逃亡的時候高舉雙手聯軍就不會傷害雲雲。
更多的傳單就是簡單的一幅畫:複雜一點的是漢軍舉手跑向五芒星旗,旗下有吃有喝有人笑眯眯地等待;簡單一點的就是一個五芒星。更多的是賈道士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興許是畫壞了。
搞完這種一瞬間的突然襲擊,“水猴子”和裝甲筏子就迅速撤離。
賈道士饒有趣味地組織幾次這種“攻擊”,突然青山嘴方向天色大亮!
愛新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青山嘴方向。
居然有炮手趁機跳入黃河,或遊泳,或抱着木頭漂!
傳單立竿見影起作用了!
喜出望外的賈道士派筏子接應這些反正的漢軍。一打聽才知道,“水猴子”毀了炮位,這些炮手不得不逃。
被愛新國軍法從事就是死罪,不冒死往西岸逃就得向别處逃,向西岸逃保命的機會反而大一些。
賈道士讓這些漢軍立在船頭,在手電的光芒下取出食物款待,又是搭肩又是擁抱,在黃河上一路遊行。
再有零星漢軍冒死泅渡之後,愛新國開始派出八旗兵“照顧”這些炮位。
賈道士毫不在意,反正自己的目的已經超額實現,依舊折騰了半夜。他估計明日整個漢軍就會傳遍此事。
興奮的賈道士一夜沒睡,清晨就找到孫一表功,同時把自己尋思了半宿的朵兒紅建議釋放滿侏兵之事向孫一彙報。
賈道士道:“八旗兵之所以兇狠,無外乎有三條。”
“第一,家人作為人質。如果出征的八旗兵作戰不利,家人就要被發配為奴。”
“第二,八旗軍紀森嚴。如果八旗兵戰場上不奮力拼殺,一定會被執行軍法。”
“第三,八旗兵隻有打了勝仗,得了戰利品才能養家糊口,而對于戰利品的分配愛新國向來慷慨。”
賈道士說,對于第一條以家人作為人質,聯軍沒有任何破解的辦法。
但是對于第二條,八旗兵在戰場上略微違紀就會被處死,但當他們知道投降可以保命,自然會傾向于投降,鬥志就會下降。從這一點上說,八旗嚴格的軍法反而幫了聯軍的忙。
對于第三條,賈道士說,八旗鬥志下降打不了勝仗沒了繳獲,自然就沒人再願意出征。
所以賈道士總結,朵兒紅建議的釋放一部分俘虜的辦法其實是個好主意。
賈道士話鋒一轉。
“朵兒紅讓我們放滿侏兵不放諸申兵,那是他一廂情願白日作夢。”
“按朵兒紅的說法,諸申兵是滿侏兵擄掠來的異族,被滿侏調校成殺人的奴隸。同樣出征,諸申兵分的戰利品少,滿侏兵分的多。同樣被俘,諸申兵回去必為奴,滿侏兵就沒有大事。諸申兵必然心懷不滿。”
“我們就偏偏隻釋放一些諸申俘虜,還要大張旗鼓地釋放,讓所有人都知道!”
賈道士問:
“如果阿巴海處死我們釋放的諸申俘虜,那麼其它被俘的諸申兵會怎麼想?是不是隻能反水?這時我們再釋放一些滿侏俘虜,諸申兵又該如何想?”
“如果阿巴海優待我們釋放的諸申俘虜,那麼八旗裡别的諸申兵下次還會拼死作戰嗎?”
孫一被參謀二部賈軍師的這個創造性的思路吓了一跳。
孫定遼的分化八旗的辦法是利用和加深八旗旗主之間的矛盾,算是豎着分化。
賈道士的分化八旗的辦法是利用和加深滿侏和諸申之間的矛盾,算是橫着分化。
孫一以前一想到八旗子弟就認為他們是一個族群,都是女真人。
但是事實明擺着,首先人家愛新覺羅家族認為自己和其它女真人就不是一個族群,還專門創造出滿侏和諸申兩個詞彙加以區别對待。
以前學曆史的時候,課本上都是說努爾哈赤“統一”女真各部,現實中的這種“統一”卻是血淋淋的充滿了屠殺、仇恨和奴役。
孫一誠心向賈道士求教:
“有件事我想不通。按說諸申和滿侏是仇人,可是為什麼諸申被滿侏擄掠失去自由之後,還要為滿侏賣力厮殺呢?”
賈道士道:“這個太簡單了。”
“你先搶走一個人的所有糧食,餓他一個月,為了半塊發黴的饅頭他就會聽你的任何話,還會對你感恩戴德!滿侏人世代是訓鷹的高手,這裡的道理他們最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