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籌齊,大約有多少?”上官婉兒不動聲色問道。
侯傑咬咬牙道:“大約還有六十萬兩!”
“你估摸着幾日能将剩下的六十萬兩銀票送來?”上官婉兒繼續追問道。
在侯傑眼中,上官婉兒并不是個貪财之人,今日也不知為何,她似乎對銀子頗感興趣,這讓侯傑心裡覺得很不舒服。
見侯傑不說話了,上官婉兒意味深長道:“張寶兒能否安然無恙,就看你的銀子了!”
聽上官婉兒如此說來,為了營救張寶兒,侯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他看了上官婉兒一眼,深深吸了口氣道:“我保證兩日内将剩餘銀票送到娘娘府上!”
“好!記着你說的話!”上官婉兒送客了:“你先回去吧!”
将侯傑送走之後,紅兒又回到了房間,立在上官婉兒身後,偷偷瞅了一眼上官婉兒,把頭低下了。
上官婉兒似乎身後長了眼,沒來由丢出一句話來:“有話隻管說,憋壞了我可不管!”
紅兒一愕,大着膽子問道:“娘娘英明,奴婢确有一事不明!”
“你跟了我這麼多年,知道我的為人,你是想問,我今日為何會如此貪婪,要将他們的錢财擠榨的幹幹淨淨,是嗎?”上官婉兒面上平靜如水。
“奴婢不敢!”聽上官婉兒說出如此誅心之話,吓得紅兒趕緊跪倒在地。
“起來吧!我隻是說出了你心中所想,并沒有怪你的意思!”上官婉兒和顔悅色道:“其實,我這是在幫他!”
紅兒不解,但又不敢詢問。
“張寶兒是崔郎最要好的朋友,為了救張寶兒,崔郎幾次三番向陛下上奏,要求陛下赦免張寶兒。我就是再貪财,也不會打張寶兒的主意!”上官婉兒目光中閃現出一絲睿智:“陛下已經有了寬赦張寶兒的心思,若我沒估計錯,太平公主很快便要出手了,張寶兒無罪出獄基本上已成定局。”
“既然是這樣,娘娘為何還要逼迫他們呢?”紅兒更加不解了。
“這個局面我能看得清楚,卻不能保證他們也能看得明白,我是怕他們病急亂投醫,白白把銀子四處灑出去,卻連個響聲都聽不見。與其那樣,還不如我先替他們收着,等張寶兒出獄了,我再如數奉還!”
紅兒聽罷,恍然大悟,不得不佩服上官婉兒的深謀遠慮。
“其實,我這麼做還有一層意思!”上官婉兒似乎心情不錯,她對紅兒道:“此番就算張寶兒出獄了,肯定在長安是待不下去了。我催着他們要銀子,就是讓他們把店鋪和财産盡快處理了,雖然都是賤賣,但卻能了斷的清清楚楚。這樣,張寶兒出獄便可以沒有後顧之憂地離開長安,他能早走一日,自然就少一份危險。”
說到這裡,上官婉兒幽幽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但願将來有一天,他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
龍氏镖局,龍壯正滿面愁容坐在屋内。
“總镖頭,江小姐求見!”一名镖師前來禀報。
龍壯打起精神吩咐道:“快快有請!”
江小桐進屋向龍壯施禮道:“小桐見過龍大哥!”
龍壯趕忙還禮道:“弟妹,龍某慚愧呀!”
江小桐有些莫名其妙:“龍大哥,何出此言?”
龍壯從懷中取出幾張銀票,遞于江小桐:“我這裡勉強隻能湊出兩萬兩銀子,本想着将镖局處理了,再多湊些銀子給弟妹送去的,可這個節骨眼上,卻偏偏沒人來接手镖局,實在是汗顔呀!”
“龍大哥,龍氏镖局萬萬不可出手!”江小桐急忙擺手道。
“怎麼?弟妹,你瞧不起龍大哥?”龍壯激動道:“我龍某雖然是一介武夫,但也懂得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道理!當初,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是寶兒幫了我,如今寶兒有了難,我怎麼能袖手旁觀呢?更何況,這龍氏镖局本來就有一半就是寶兒的,現在急用錢,賣了就賣了,沒有什麼舍得舍不得的!”
“龍大哥,你會錯意了!銀子我已經湊齊了!”江小桐趕忙解釋道:“我今天來,是寶兒有話讓我傳給龍大哥!”
“傳話?”龍壯一怔:“寶兒有什麼話,弟妹你趕緊說!”
“寶兒說,請龍大哥放心,他很快便會出獄!”
“這是真的?”龍壯驚喜道。
江小桐點點頭道:“寶兒讓我告訴龍大哥,出了獄他恐怕在長安也待不下去了,别的産業他都不稀罕,但龍氏镖局是他的家。将來有一天,他再回長安時,希望他的家還在,希望他還能回到自己的家中!”
“寶兒!”龍壯嘴唇哆嗦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幸虧我來的及時,不然您可就給寶兒留下終身遺憾了!”江小桐勸慰着龍壯:“龍大哥,您比我更清楚,龍氏镖局是寶兒的念想,您可千萬不能把它給賣了呀!”
“不賣!不賣!”龍壯的眼眶濕潤了:“弟妹,替我告訴寶兒,我會幫他守好龍氏镖局的,讓他放心,他在長安的家,永遠都在!這個家的大門,永遠都為他敞開着!”
……
臘月二十六日,長安的天空又飄起了雪花。
離除夕沒有幾天了,家家戶戶都沉浸在節日帶來的喜慶當中。
大明宮内,甘露殿外,一個纖弱的女子正跪在雪地裡,身上落了一層厚厚的雪花,若不是她還在瑟瑟發抖,會讓人誤以為這是個堆着的雪人。
與外面的漫天飛雪不同,甘露殿内卻是暖意融融。
李顯背着手,一邊唉聲歎氣,一邊煩燥不安地來回踱步。
最近幾日,李顯的心情很不好。
作為一個重感情的男人,李顯對自己的親人真的很好,能做的都做了,能給的都給了,可是她們卻不讓自己省心。
且不說李顯的結發妻子在朝堂上争權奪勢,讓他下不了台。也不說李顯最疼愛的女兒在外面聚斂錢财,搞的烏煙瘴氣。就連向來最聽話的養女,現在也違拗起李顯來了,這讓他的心情怎麼會好?
“奴奴還在外面跪着嗎?”李顯終于停了下來,向楊思勖問道。
楊思勖點頭道:“是的,陛下,郡主從昨天晚上一直跪到了現在,已經有七八個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