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寶兒說的這話很重,不僅是哥舒道元,就連蘇祿與阿史那雪蓮都不禁勃然變色。張寶兒卻對他們的表情視而不見,依然微笑地看着他們,就像看着一處風景一般。
汗帳内的四人誰也沒有,就這麼沉默着。
良久,哥舒道元發出一聲長歎,他率先起身走到張寶兒面前,朝着張寶兒撫兇施禮道:“尊敬的大唐定國公,我哥舒道元對之前的不敬,表示歉意,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
“我接受!”張寶兒爽快道。
“你所說的一點都沒,我隻是身在其中沒有領悟出這些,你不說出來,或許永遠不會有人說給我聽,若因此真的讓突騎施從此敗落,将來我有何面目去見娑葛?從你說的這一番話裡,我聽得出來,你是真心幫蘇祿可汗,真心幫突騎施!我哥舒道元願意接受你的幫助,也真心向你求教,希望你能讓突騎施真正的強大起來!”
哥舒道元這番話說的既真摯又直接,張寶兒起身道:“尊敬的哥舒葉護,我跟你說實話吧,若剛才你不是這種态度,我會毫不猶豫轉身就走,從此突騎施跟我沒有任何關系。可你對突騎施的熱愛讓我轉變了态度,你的真摯讓我感動,我願意做你的朋友,做突騎施的朋友,我會盡最大的努力讓突騎施強大起來!”
蘇祿也深受感動,他上前握住張寶兒的手:“寶兒,謝謝你了!”
張寶兒笑道:“既然我們已經盡釋前嫌了,那就坐下來慢慢說吧!”
哥舒道元點頭道:“定國公,你稍等,我去安排一些酒菜,一來我們可以邊吃邊談,二來也算彌補我之前的怠慢,突騎施人從來不會讓的客人覺得失望。”
張寶兒知道這是哥舒道元的一片心意,自然不能拒絕,于是便點頭笑道:“那我可算有口福了,謝謝哥舒葉護!”
不一會灑肉便擺上了案幾。
張寶兒也不客氣,四人大快朵頤起來。
吃飽了之後,哥舒道元要給幾人倒酒,張寶兒趕忙擺手道:“哥舒葉護,你且等等,讓我把話說完咱們再飲酒,我怕喝多了,剩下的話忘了講了。”
哥舒道元連忙道:“對對對,定國公,咱們先說正事,說完後再向你敬酒賠罪!”
阿史那雪蓮問道:“定國公,你說說剛才你所說突騎施第二個危機将如何化解。”
張寶兒看了一眼哥舒道元:“這要看哥舒葉護的了!”
“看我的?定國公,我已經下決心改了,你難道還不信我嗎?”哥舒道元一聽又急了。
“我當然相信你是下決心改了,可我相信沒有用,關鍵是你的族人不相信,難道你能四處敲鑼打鼓告訴大家,你已經決定改正了嗎?”
“說得也是!”哥舒道元撓撓頭問道:“那你能告訴我應該做嗎?”
“當然可以!”張寶兒笑笑道:“哥舒葉護隻需配合蘇祿大哥演一場戲便可!”
“演戲?”哥舒道元不解地問道:“演什麼戲?”
蘇祿與阿史那雪蓮也好奇地望着張寶兒。
“演一出關于苦肉計的戲給大家看……”
張寶兒将自己的計劃詳細向三人說了一遍。
蘇祿與阿史那雪蓮聽罷,忍不住問道:“這樣能行嗎?”
不待張寶兒回答,哥舒道元卻贊成道:“我覺得這法子不錯!”
“可是,哥舒伯伯,你……”蘇祿猶豫道。
“沒事,我身子骨壯着呢,可汗就不用擔心了!”哥舒道元說罷又看向張寶兒:“定國公,除了剛才你說的那兩點,突騎施還有問題嗎?”
張寶兒換上了一副嚴肅的表情:“當然有,而且我下面說的這個問題,比之前說的那兩個還嚴重的多!”
見張寶兒的表情凝重起來,哥舒道元恭敬道:“請定國公直言,我等定當洗耳恭聽!”
“突騎施騎兵的戰力太弱了!”張寶兒毫不客氣道。
“定國公,此話怎講?”哥舒道元不由皺起了眉頭。
張寶兒說突騎施騎兵的戰力太弱,哥舒道元對此并不認可。在西域偌大的地方,突騎施騎兵可以說是最強的,這一切都源于突騎施人作戰向來悍不畏死。張寶兒此言是對突騎施的亵渎,若這話是從别人口中說出的,哥舒道元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可偏偏是張寶兒說的,他隻能按捺住不滿,向張寶兒詢問原因。
“欽化可汗戰死,突騎施戰敗,你們怪突厥人偷襲,怪大唐沒有伸出援手,把他們當作你們的仇人。其實,你們錯了,最就該怪的就是你們的戰鬥力太弱了。”
張寶兒再次語出驚人,但哥舒道元蘇祿與阿史那雪蓮三人靜靜聽着,他們知道張寶兒定會給他們一個合理的解釋。
“沒錯,突厥人是趁你們不備對你們進行了偷襲,可是他們不可能在一瞬間将你們一舉全部消滅。據我所知,你們後來與突厥人進行了決戰,突騎施有二十萬騎兵,但偷襲你們的突厥騎兵隻有十萬人,你們卻敗了,這難道不能說明問題嗎?”
張寶兒的話雖然說的直接,但卻讓哥舒道元三人無法反駁。
張寶兒接着說道:“你們怪大唐沒有出手援救你們,我不否認,或許大唐出手了突騎施或許就不會敗了。可你們忽視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大唐在北庭隻有兩萬五千人,就算出兵,最多也隻能調集一萬人,一萬大唐騎兵便能挽救二十萬突騎施騎兵,你們怪罪于大唐,不正說明你們戰鬥力太弱了嗎?”
哥舒道元實在想不明白,曾經在西域有着赫赫威名的突騎施鐵騎,為何到了張寶兒的嘴中,竟然變得如此不堪,可張寶兒說的都是事實,他覺得有些憋屈,他想大喊,他想反駁,卻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來。
張寶兒非常能夠理解哥舒道元此刻的心情,一個在疆場上馳騁了一輩子的英雄,被人蔑視心裡自然不會舒服,可為了改變西域的亂局,他必須要說服突騎施的高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