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镖頭心中不禁暗忖:張寶兒平日裡看上去嘻嘻哈哈的,這發起狠來竟也讓人怵的慌。
這郎中雖然膽子小,但醫術卻還是不錯的,他将少年的濃血擠盡,傷口敷上膏藥,細細包紮好,又給少年喂下幾顆藥丸。
過了約摸半個時辰,少年便幽幽醒了過來。
張寶兒朝着郎中瞪了一眼,郎中識趣地趕緊轉身離開了。
“你叫什麼名字?”張寶兒輕聲問道。
“許佐!”
“你家在哪裡?”
“五裡坡!”少年的聲音有氣無力。
“你是本地人?”張寶兒又問道。
“是的!”
張寶兒終于問到正題了:“你這傷到底是麼回事?”
聽張寶兒如此一問,少年似想起了什麼麼可怕的事情,竟簌簌顫抖起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良久,少年才平靜下來,緩緩将他知道的,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聽着少年少年的述說,張寶兒的心情越來越沉重,到了最後,竟然将牙齒咬得咯嘣作響。
少年說完了,似也耗盡了他全部的力氣,張着嘴大口大口喘着氣。
屋内一片寂靜,隻能聽到急促的喘息聲。
良久,張寶兒才回過神來,他左右打量着镖局的衆人,他們臉上也顯出悲憤之色。
“朱镖頭,這事你怎麼看!”張寶兒沉聲問道。
朱镖頭一改往日的謹慎,情緒激昂道:“二局主,該怎麼做您隻管吩咐,我們大家夥都聽您的!”
張寶兒點點頭,腦子飛快地運轉起來,片刻功夫他做出了決定。
“許佐這事我們必須要管!”張寶兒沉吟道:“怪不得我們剛才在街上問路的時候,那些路人都驚恐萬分,現在聽許佐這麼一說,我終于明白了,肯定是那些人勢力很大,讓鎮上的人都很忌憚。所以,我們要管這事,也得思量好了才行,不能盲目地管!”
“二局主,你說,我們應該怎麼個管法?”朱镖頭問道。
“若我沒猜錯,那些人很快便會找到這裡來,我們必須要盡快離開。”說到這裡,張寶兒看着朱镖頭誠懇道:“朱镖頭,我和侯傑留下照顧許佐,你帶着大家迅速離開,以最快的速度趕往長安。”
“這怎麼行呢?”朱镖頭臉色一變:“我們都是龍氏镖局的人,出來的時候總镖頭再三囑咐,一定要護得二局主的安全,你讓我們就這麼回去了,我們怎麼向總镖頭交待?”
“朱镖頭說的是!”另外一名镖師插言道:“我等也不是膽小怕事的人,二局主大可不必多慮,讓我們留下吧!”
“你們沒明白我的意思!”張寶兒見他們會錯意了,便解釋道:“俗話說的好,強龍不壓地頭蛇。我們要想管這件事,必須要找到強有力的幫手,否則不但管不了,還可能把性命丢在這裡!我讓你們速回長安,就是讓你們去請幫手的!”
“請幫手?去請總镖頭嗎?”朱镖頭問道。
張寶兒搖搖頭道:“這件事總镖頭幫不上忙,我讓你們去請的是刑部的古雲天古總捕頭,隻有他才能幫上我們的忙!”
朱镖頭點點頭:“我明白了!”
張寶兒又叮咛道:“我們知道了這些人的秘密,他們肯定不會善罷幹休,所以,你們必須分頭走,以防萬一。不管誰先到了長安,一定要将古總捕頭幫我請來!拜托諸位了!”
朱镖頭朝着張寶兒一抱拳:“我們識得輕重,必不辱使命!二局主,你多保重!”
說罷,朱镖頭帶着一衆人離開了。
送走了朱镖頭等人,張寶兒又将郎中召了進來。
張寶兒對郎中道:“我們準備離開這裡,你幫着看看,他的情況怎麼樣?”
郎中上前号了号脈道:“他的傷倒沒大礙了,隻不過他長期吃不飽飯,身子骨虛,得吃些東西補補才行!不然……”
“還要補補才能走呀?”張寶兒有些作難,他怕自己沒有這個時間了。
這時候,郎中猶豫道:“鎮上有一家骨頭湯館,它那裡煨的湯可是上上之品,對補身子的人尤其有效!”
“你說的骨頭湯館在何處?”張寶兒問道。
“就在敝館的隔壁,叫張氏骨頭湯館!”郎中殷勤道:“要不,我去幫你們買些回來?”
“不用!”張寶兒對侯傑道:“看着他,别讓他溜了,我去去就來!”
說罷,張寶兒轉身走了出去。
郎中并沒诳言,他的的隔壁果然是一間骨頭湯館。
賣湯的是個中年人,草川鎮的人不知道他的名字,都喊他老湯。
老湯賣的是一種很奇怪的湯,又濃又稠,黏黏糊糊,更像是粥,不知是拿什麼熬成的,卻發出十分奇怪而誘人的香氣,引來許多喝湯的人。
老湯每日裡熬上一鍋,整個草川鎮都是香的,那些外來聞着這味兒,也忍不住要來嘗一嘗。
張寶兒進了鋪子,細細打量,裡面光線稍有些昏暗,鋪面并不大,裡面隻擺了三五張桌子。最裡面的竈爐上架着一黑乎乎的鐵鍋,鍋前面佝偻坐着一個中年人,也看不清容貌。
張寶兒見人并不是很多,便走到近前,輕聲道:“掌櫃的!麻煩來一碗骨頭湯!”
佝偻的掌櫃立起身,竟然很高大,他看了張寶兒一眼,一絲詫異一閃而過。他悶聲不響地從鍋中盛出一大碗濃黑黏稠的湯,放到一張矮桌上。
張寶兒坐下來,喝一口那湯,味道似曾相識,腦子卻飛快地轉動着,把平生喝過的湯直想了一遍,都跟這碗中的湯對不上号。
“劈啪”一聲,竈膛内的一塊劈柴炸出了火星。張寶兒從冥想中回過神來,見鋪子内的湯客已走光了。張寶兒轉過身來,死死地盯住掌櫃:“再來一碗,我要帶走。”
掌櫃很利索地盛好一碗湯,遞給張寶兒:“趕緊端走吧,不要錢了!”
張寶兒還要說話,卻聽掌櫃沉聲道:“别廢話了,那些人馬上就會到了,晚了你可就走不了了。”
張寶兒心中驚詫之極,但卻沒有說話,朝着掌櫃點點頭,端起湯便離開了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