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恩寺,侯傑住的香客房内。
聽張寶兒将來龍去脈講完,侯傑頓時急了:“什麼?他們讓你去踢乾坤賭坊的場子?你答應了嗎?”
張寶兒苦笑道:“我能不答應嗎?那些人心狠手辣,若不答應恐怕現在就見不到你了!”
“那怎麼辦?要不,現在我們就偷偷離開長安,回到陳州去!”侯傑悄聲道。
“現在?”張寶兒搖搖頭道:“根本不可能,我現在被他們盯的緊緊的,就連來看你,他們都派了好幾個人跟着,現在逃跑隻有死路一條!”
“寶兒,要不我們去報官?”侯傑又提議道。
張寶兒像看怪物一樣看着侯傑:“我說猴子,你傻了不成,他們敢當街殺人,還怕我們報官?隻怕報了官,官府又把我們交到他們手上,我們死的更慘!”
“那你說我們怎麼辦?”侯傑急得直搓手。
“胡掌櫃說了,會給我幾天時間準備,然後再去乾坤賭坊踢場,我想先穩住他們,你聽我說,我們……”
……
“笃笃笃!”
黃昏時分,胡掌櫃的屋外傳來了敲門聲。
“進來!”
門開了,張寶兒走了進來。
“寶兒,你怎麼來了?”胡掌櫃詫異地看向張寶兒。
張寶兒歎了口氣道:“胡掌櫃,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寶兒,你說!”
“我不想去踢館!”張寶兒直截了當道:“不論是天通賭坊,還是乾坤賭坊,去踢館的人沒有一人會有好下場!這跟送死有什麼兩樣?”
胡掌櫃沉默了片刻,歎了口氣道:“有些事是無法改變的,寶兒,你知道不去踢館會有什麼後果嗎?”
“我當然知道,反正是一死,我準備博一把,為我自己去博一把!”
胡掌櫃瞅了張寶兒好一會,這才問道:“說說吧,你現在準備怎麼辦?”
張寶兒把自己與侯傑商量的法子告訴了胡掌櫃,然後請求道:“我要逃出去!希望胡掌櫃成全,寶兒一輩子感謝您的大恩大德!”
胡掌櫃搖搖頭道:“寶兒,沒有你想的這麼簡單,你逃不出去的,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不,我絕不能等死!”張寶兒攥了攥拳頭:“就算被抓回來了,我認了,求胡掌櫃幫我這一次!”
良久,胡掌櫃喃喃道:“我這一大把子年紀,也夠本了,就幫你這次吧……”
……
寅時時分,天通賭坊前廳裡,賭徒們正在吆五喝六。
賭坊後院的暗處,一名黑衣人正目不轉睛地盯着一間屋子,這是張寶兒的房間。
黑衣人是秋風堂中的高手,他接到的命令很簡單:死死盯住張寶兒,若發現有任何異動,格殺勿論。
夜,已經很深了,濃墨一樣的天上,連一彎月牙、一絲星光都不曾出現。偶爾有一顆流星帶着涼意從夜空中劃過,熾白的光亮又是那般凄涼慘然。
些許困意籠罩着黑衣人,盯梢這活不好幹,尤其是一整夜都不能挪窩,的确讓人很不舒服。
黑衣人努力地睜開雙眼,不讓自己睡過去。
就在此時,突然有聲響傳來,黑衣人的耳朵豎了起來。
聲音是從後院拐角另一處傳來的,仔細一聽,是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步伐很慢,似乎正有人朝這邊走來。
人越來越近,借着前廳依稀灑過的微弱的燈光,黑衣人隐隐看見對方身披着白色長衫,看不清容貌。
“唉,年紀大了,這起夜也是個麻煩事!”來人自言自語着,根本就沒發現暗處的黑衣人。
雖然看不清對方的容貌,但黑衣人卻聽得出來,說話的是賭坊的胡掌櫃。
後院的茅廁與張寶兒的屋子不遠,但離胡掌櫃的屋子卻不近,胡掌櫃起夜得繞兩個拐角才能過來。
上面的命令很明确,隻讓黑衣人盯着張寶兒,所以黑衣人對胡掌櫃的出現并沒有在意。
黑衣人還沒來得及放松,張寶兒的屋門也打開了,黑衣人頓時提高了警惕。
有人披了個短褂走了出來,雖然看不清容貌,但黑衣人斷定肯定是張寶兒。
“誰呀?”正準備進茅廁的胡掌櫃聽到了動靜,輕聲詢聲問道。
“是胡掌櫃呀,我是寶兒!也不知怎的鬧起肚子來了!”說話的聲音果然是張寶兒。
說話間,張寶兒便到了茅廁前。
“胡掌櫃,你先來,我等等!”張寶兒很客氣道。
“好的,寶兒,我很快就出來!”胡掌櫃對張寶兒的恭敬很是受用。
黑衣人看不清楚人,隻見白衣一晃進了茅廁。
胡掌櫃果然很快,黑衣人聽胡掌櫃對張寶兒道:“我回去了,你進去吧!”
說完,披着白衣的胡掌櫃慢騰騰地朝着自己的房間走去,拐過彎便不見了。
黑衣人顧不上看胡掌櫃,隻是緊緊盯着盯着茅廁方向,生怕出了什麼意外。
不大一會,身披短褂的張寶兒從茅廁出來,徑直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
天通賭坊高大的磚築院牆,還有牆檐下砌築的鬥拱,在夜色中顯得古樸厚重。
院牆的街對面,侯傑正在焦急地等待。
終于,院牆上有個黑影悄悄滑下,朝着侯傑快速跑來。
侯傑心中一喜,待人走近了,果然是張寶兒。
侯傑急忙問道:“怎麼樣,寶兒,沒被發現吧?”
“沒有,快走!”張寶兒拽着侯傑便跑。
張寶兒的計劃很周詳,他知道寅時是賭坊最松懈的時候,這時候逃跑成功的機會很大。
張寶兒借着上茅廁的機會,與胡掌櫃換了衣衫,然後到了胡掌櫃的屋裡,而胡掌櫃回到了張寶兒的屋裡。
張寶兒這招金蟬脫殼果然奏效,監視他的人根本就沒想到他們已經互換了房間。
一切都如張寶兒預料的一樣,就在黑衣人死死盯着張寶兒房間的時候,張寶兒已經成功的從胡掌櫃的屋裡逃了出來。
現在張寶兒需要盡快離開長安城,隻要出去了,就算安全了。
張寶兒與侯傑顧不得别的,急匆匆朝明德門而去。
二人到了城門口,張寶兒傻眼了,城門上了鎖,根本就不可能出去。
張寶兒與侯傑從沒有夜裡出過專門,哪裡會知道長安城門晚上是要落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