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這次見面以後,華叔趕的馬車始終跟在镖隊後面。
林雲他們休息的時候,江小桐三人也會休息。镖隊出發了,他們也跟着出發,不急不徐,始終在在後面跟着。
每天晌午,當張寶兒民镖師和趟子手們一起啃幹糧的時候,華叔都會過來叫張寶兒去和江小桐一起共進午餐。
看得出來,江小桐是個很會享受的人,雖然是走遠路,可她的馬車内卻預先貯存了各式糕點和許多小菜。
張寶兒也不客氣,當仁不讓地享受的這種待遇,這讓镖師與趟子手們羨慕不已。
林雲走了多年的镖,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雖然林雲也知道,對方的目的并不是為了他們所押的镖,可有人這麼跟着,讓他總覺得心中很不舒服。
可能是想讓華叔他們知難而退,就算有可以住宿的客棧,林雲也不讓镖隊住,一連三天都是在野外宿營。
華叔他們三人也不住宿,與镖隊一樣也在野外過夜。
攆又不能攆,跑又跑不掉,林雲窩了一肚子火,别提有多郁悶了。
第四天,镖隊進入了連綿的山區。包括林雲在内,镖師與趟子手們都沒來走過這條線。為了保險起見,林雲專門請了當地一位向導。
已是深秋時分,樹葉還沒有落盡,樹上地上皆是金黃,一眼望着不到邊。
林雲皺着眉頭向向導問道:“要翻過這幾座山,有沒有便道或捷徑。”
向導搖頭道:“隻有一條山道,到達對面大概要走兩個多時辰。若是繞行,那得繞一個大圈子,要多出三四天時間。”
“要多出三四天時間?”林雲有些猶豫不決:“山裡情況怎麼樣?”
“山裡野獸較多,以前出過老虎傷人的事,聽說還有強盜在此出沒,除了獵人很少有人走這條道的。”
“這條山道好走嗎?”林雲又問道。
“山道不寬,騎馬應該沒有問題,若是馬車那就沒法過了!”
聽了向導的話,林雲回頭瞥了一眼跟在镖隊後面的馬車,立刻做出了決定:“就走這條山道吧!”
林雲對镖師和趟子手們喊道:“大家緊跟向導,以最快速度通過,以防節外生枝。”
向導果然沒有說錯,這條山道馬車無法行走。僅僅走出了三裡多地,當張寶兒再回頭時,已經看不見華叔趕的馬車了。
也不知怎的,張寶兒的心裡突然有了一種失落的感覺。
随着逐漸深入大片大片的樹林,林雲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勁。
走镖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時刻注意發現可能出現的異常情況,以防不測。一路上,山、水、林、橋、墳、廟、人家、集市等,均可能有賊潛伏。越是人多的地方對押镖來說越安全,越是人迹罕見的地方越危險。
多年的經驗讓林雲意識到,眼前這條唯一的近道在一大片樹林當中,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在高大的樹木遮蓋下,黑黝黝的像是沒有盡頭,裡面到底藏着什麼玄機誰也說不清。
林雲隻得不斷告誡手下加快速度,同時他也在心裡默默地祈求,希望能夠平平安安走出大山,把镖物平安地運到目的地。
镖隊在山中疾走了一個多時辰,正處在深山之中。
忽然,林雲聽到一聲異響,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一張大網從天而降,把他們都罩在了下面。
數十個身披樹葉僞裝的人,迅速收起大網,把沒有一點防備的林雲等人一下子拉倒在地。
顯然,他們是早已埋伏在這裡了。
情急之下,林雲就要從腰間抽刀,還沒待騰出手來,他的脖子上已經架上了一把明晃晃的鋼刀。
镖局的镖師有自己的人生價值,哪怕是遇到再大的困難,再兇悍的敵人,他們也要敢于亮劍,他們職責是:人在镖在!
盡管已成刀俎,可林雲并不打算屈服,他要拼死一搏。
就在此時,随他們一起來的那個叫谷兒的男孩大叫道:“林镖頭,他們手上有刀,我們還是别掙紮了,保命要緊。”
說罷,谷兒自己先停止了掙紮。
強人也大聲吼道:“放老實些!我們隻劫财不劫命!”
就在林雲這一愣神的瞬間,他的腰刀已被強人踢到了一邊。
強人們将網收緊,他們立刻被裹成一團。
接着,他們被拖到了道旁,镖車與馬匹依然留在了道中央。
強人們非常小心,用繩索将網中的衆人吊在了樹上,幾人在網中來回晃動着。
林雲苦笑,現在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就算他想拼命,連動也無法動彈,更别說是拼命了。
被挂在空中的衆人,眼睜睜地看着兩個強人擡起镖車上的那個大木箱,往樹林深處跑去。
看到同伴擡着箱子消失在樹林間後,其他幾人這才胡亂地把網繩往樹幹上纏繞了幾下後四散逃去。
林雲的眼淚差點流出來了,他獨當一面走镖這麼多年,這還是頭一次失镖,而且是眼睜睜看着對方将镖車推走了。
唉,林去發起愁來,這回去如何向龍總镖頭交待呢?
雖然很是驚險,但總算是沒有了性命之虞,同樣被吊在網中張寶兒對失镖并不在意,甚至有些暗喜,至少這後面的日子不用再推镖車了。
谷兒似乎感覺到了林雲的沮喪,他像個小大人似的安慰道:“林镖頭,錢是身外之物,沒了就沒了,好在人沒事,這比什麼都強!”
“都怪我太大意了,為了節約時間走這條近道,龍氏镖局從未失镖的傳統,在我這裡算是終結了。丢了飯碗事小,隻是連累了镖局的聲譽,我對不起龍總镖頭的信任呀!”林雲紅着眼睛嘶吼道。
當然,林雲還有一層心思并沒有說出來,他之所以決定走這條山路,是為了擺脫跟在他們身後的那輛馬車。
“林镖頭!有人來了!”侯傑耳力好,他聽出有人正在向他們這邊移動。
難道是強人又回來了,衆人一陣緊張。張寶兒掙紮着想轉頭看看,可卻無法動彈分毫,隻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