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兒湊到張寶兒耳邊,輕聲道:“魏先生讓我告訴你,無論王守一說什麼,你隻管聽完,然後将他打發回去,商議完後再給他回話。”
張寶兒聽罷一愕,旋即反應過來,他笑着對影兒道:“這麼說,小桐是打算将你一起陪嫁于我了?”
影兒沒想到張寶兒竟然會迸出這麼一句口無遮攔的話,頓時又羞又氣,恨恨瞪了張寶兒一眼,扭頭便跑了出去。
王守一見張寶兒當着自己的面口花花,卻也隻能當作沒聽見。
張寶兒輕咳一聲,對王守一道:“守一兄,究竟是個什麼案子,居然你也破不了,你說說吧!”
“前些日子,潞州城南鐵匠張金之女玉娟被一名叫呂四的無賴活活掐死在床上,正好被張金看到,在鄰居的協助下當場将他擒下。我對呂四進行了審問,呂四對自己的惡行供認不諱。據呂四交代,他早就對玉娟的美貌垂涎三尺,一直在張家院外盯着,這天晚上張金到鄰居陶二家安刀把,呂四料想玉娟一個人在家,于是潛了進去欲行禽獸之事,玉娟猛烈反抗,呂四掐住了她的脖子……”
說到這裡,王守一突然停了下來。
張寶兒奇怪地問道:“人證物證俱在,兇犯自己又已認罪,你隻要将呂四押入死囚牢,待将此案上報刑部,經核準之後将其斬首就可,有何為難的?”
“沒這麼簡單!”王守一搖頭道:“張金早年喪妻,靠打鐵為生。女兒玉娟與他相依為命。玉娟自幼得下了頭暈的毛病,常年吃藥,她就是在去藥店抓藥的時候被無賴呂四給盯上了。張家家境貧寒,玉娟身上的衣服,雖然很新但很普通,可是腳上的鞋卻是隻有大戶小姐才穿得起的雲錦面鞋,這如何解釋呢?”
張寶兒猜測道:“或許是她自己積攢的錢,曾買過這麼一雙鞋也未可知。”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王守一臉上突然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可是昨天,張金突然急匆匆地跑到衙門來,撲通一聲跪在了我的面前,急切地告訴我,剛才他給玉娟擦洗臉上血迹的時候發現,這具屍體根本就不是玉娟,而身上的衣服卻是她的。”
張寶兒聽罷沉默不語,這具女屍是誰,玉娟到底死了沒有?如果玉娟的确已經被呂四掐死,那麼又是誰将她的屍體給調換了呢?看來這樁看似清晰的案子并不簡單。
張寶兒想了好一會也沒想出個頭緒來,便對王守一道:“你回去告訴老姚,我先思慮思慮,很快便會答複他!”
有了張寶兒的回話,王守一便起身告辭了。
王守一剛走,魏閑雲便踱步走了進來,張寶兒急急問道:“先生,你說說姚崇為何突然要讓我破案,他究竟想幹什麼?”
“寶兒,你也不用急!”魏閑雲慢吞吞坐下,悠悠然道:“若我沒猜錯,姚崇這麼做大有深意!”
“大有深意?什麼深意?”張寶兒不由有些緊張。
“他是想讓你進入仕途,踏入官場!”
“踏入官場?”張寶兒不由啞然失笑:“先生你别逗我了,别說科舉考試了,我連大字都不識一個,如何進入仕途?”
“誰說做官必須要進行科舉考試了?”魏閑雲大搖其頭:“大唐官吏選拔的途徑有三種,一種是門蔭,三品以上大官可以蔭及曾孫,五品以上蔭孫;一種是你所說的科舉,通過分科考試選拔官吏。你的條件顯然不适合這兩種做官的方式,但是還有一種叫流外入流的進入仕途的方法,就很适合你了!”
“流外入流?什麼叫流外入流?”張寶兒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各地官府要應對繁多的事務,單靠九流三十階以内的職事之官,是無能無力的,隻能靠‘流外’的胥吏。這些流外的小吏,經過吏部铨選,可以進入‘流内’做官,故而稱為‘流外入流’。”
聽魏閑雲這麼一解釋,張寶兒這才明白了這“流外入流”是個什麼意思。
魏閑雲接着分析道:“臨淄郡王的意圖很明白,你與崔湜關系十分密切,流外入流對你并非什麼難事,他這明擺着,是想讓你進入仕途!”
“可是這與破案有何關系?”
“破案是官府的重要職責之一,臨淄郡王這麼做,隻有一個合理解釋,他想讓你進入仕途。一方面想看看你是否有這方面的潛力,另一方面是給你一個鍛煉的機會!”
魏閑雲的分析環環相扣,讓張寶兒無法辯駁,思忖了一會,張寶兒又問道:“可是臨淄郡王為何要這麼做呢?”
魏閑雲微微一笑:“很簡單,他想把你招入摩下,隻有你進入了官場,将來才會發揮更大的作用。”
張寶兒聽了魏閑雲這句話,不說話了,面上陰晴不定,也不知在想什麼。
魏閑雲盯着張寶兒,同樣一句話不說。
良久,張寶兒突然笑出聲來,他對魏閑雲道:“本來我是要在他身上投資獲利的,誰知他也在打我的主意,真是有趣的很!”
“這很正常!”
“先生,你說我該怎麼做?”張寶兒向魏閑雲詢問道。
“你已經有主意了,何須再來問我?”魏閑雲白了一眼張寶兒道。
“什麼事都瞞不過先生,我雖然已經打定主意去學習破案,但卻不想做臨淄王的手下。無論此案破與不破都是我自己的事情,與臨淄王無關。”
魏閑雲豎起了大拇指:“我沒看錯你,畢竟現在形勢變幻莫測,你這是明智之舉。”
張寶兒撓撓頭道:“隻是,我雖然想學如何破案,可畢竟從未接觸過,這如何是好?先生,你能教教我嗎?”
“隔行如隔山,這個我可不在行”魏閑雲搖搖頭,話音一轉道:“你不是有一個現成的老師嗎?何須來找我?”
“現成的老師?”張寶兒眼前一亮:“你說的是吉大哥?”
魏閑雲笑而不語。
第二日,張寶兒與吉溫前來找王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