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過了官兵的圍捕,接下來的路程再沒遇到其他障礙。甯雨昔本想讓李青雲直接将她送回家,可是回去的路途遍布官兵,根本無法過關,無奈之下她隻好随李青雲一路出關。
第二日一行人進入了河東地區,此地名為鄜城已近邊塞,再往前就是籠城,過了籠城就是塞外了。
甯雨昔的傷還需要換藥,李青雲帶的草藥已經所剩無幾,他們需要進城采購藥材。
鄜城地處黃土高原,區内溝壑縱橫,面積雖大卻極為貧窮。李青雲所需的草藥,幾乎是跑遍了全城的藥店才勉強湊齊。
幾人補充完物資,想要離去的時候,經過集市時,羅大田示意李青雲看看路邊,李青雲順着他的手勢望去。
路邊一對母女披麻戴孝跪在一旁,母親三十多歲,女兒十幾歲,姑娘頭上插着一根稻草,地上鋪着一塊白布,上面寫着“賣身葬父”四個大字。
周圍已經圍攏了不少百姓,不過都是看熱鬧的,很少有人詢問。
李青雲歎了口氣道:“甯為太平犬,不為亂世人。大田你上去問問吧。”
甯為太平犬,不為亂世人,此話可謂極其攻心,甯雨昔聽了秀眉輕蹙,心中趕到一種難言的壓抑,想要開口反駁他,卻發覺朝代更疊不正驗證了這個道理嗎?一時心中百感交集,五味雜陳。
羅大田上前問道:“這位夫人,家中可是令夫去世了?”
婦人擡頭道:“大爺,可憐可憐我們母女吧,隻要五兩銀子,我将相公安葬後,就帶着女兒給你為奴為婢。”
羅大田這厮不由心中一動,這婦人雖然沒甚姿色,但她女兒卻是水嫩,若是調教得當,說不定……
“大田,問明白了沒有?”李青雲見這厮蹲在地上,隻顧看人家女兒,于是咳嗽兩聲問道。
羅大田起身道:“公子問明白了,五兩銀子,就可以買下這對母女。”
甯雨昔冷冽的眼神看向李青雲。
李青雲見這貨又自作聰明誤會了自己的意思,氣得揚起馬鞭就抽去。
“我是讓你問問怎麼回事,不是讓你去打聽價錢的!”李青雲怒道。
羅大田心中委屈:這不寫着呢嗎?賣身葬父,除了問價錢,還有什麼好問的?
李青雲道:“你将身上的銀子拿出五兩給她們。”
羅大田這次長了心眼,又小心地問道:“少爺,人我們要不要?”
李青雲瞪了他一眼,羅大田急忙笑道:“明白,明白。”
卻在此時,一個粗魯的聲音響起:“讓開,讓開!”
人群分開,五個身着盔甲的兵士大搖大擺走了進來,為首一人長着絡腮胡子,左眼之上有一個刀疤,看上去就帶着一股猙獰。
刀疤眼蹲下身來,帶動身上的甲片嘩嘩作響,他伸出毛絨的大手,突然捏住小姑娘的下巴,左右看了看,獰笑道:“多少錢賣?”
小姑娘雙手掰着他的手,拼命掙紮,卻被刀疤眼死死地捏住了下巴無法掙脫。
婦人一把摟過女兒,眼中滿是戒備地說道:“我不賣!”
刀疤眼後邊的一個麻子臉罵道:“你不賣在這幹什麼?”
另一人道:“你知不知道,這條街歸我們大哥巡視,你在這擺着賣身葬父的攤子,卻不肯交人,是不是存心詐騙?”
婦人急忙拉着女兒跪在地上磕頭道:“幾位軍爺饒命,我家相公剛剛去世,還沒有入土,妾身不得已才讓女兒賣身葬父的,求幾位軍爺高擡貴手,饒過我們母女。”
刀疤眼不悅道:“我會給你錢的,這樣我先把她帶回去,回頭就讓人給你把銀子送來。”說完大手就要去拉扯小女孩。
婦人吓得将女兒僅僅抱在懷中,不住地哀求道:“軍爺,您行行好,我相公在世之時還欠了一些醫藥錢,我這五兩銀子是非給人家不行啊。”她知道這些軍痞跟強盜沒什麼兩樣,他隻是嘴上說會送銀子過來而已,實際上隻是想先将她女兒騙到手,等到他們玩夠了,就會将女兒一腳踢開的。
刀疤眼見這婦人如此冥頑不靈,使了個眼色,兩旁軍士上前,一個拉住婦人,一個拉扯小女孩,瞬間就将兩人分開了。
百姓指指點點議論紛紛,衆人都是義憤填膺,卻無人敢上前制止。
李青雲看着這一切,心内坐着劇烈的鬥争,要不要插手?理智告訴他不要插手,他們幾個人根本就打不過這幾個彪悍的軍士,何況還是在人家的地盤!
可是心中的男兒之氣又告訴他:大丈夫路見不平當拔刀相助,若是你眼看這一對母女被人欺負而不管,會被良心譴責一輩子!
媽的!再世為人已經賺了,還怕個鳥!
“這位軍爺,不好意思,你來晚了,剛才我已經先買下了。”李青雲下了馬走上前道。
“嗯?”刀疤眼獨眼一眯,還有人敢跟他搶女人?
甯雨昔見李青雲走上前去,俏臉之上微微有些驚訝,這個家夥這麼貪生怕死,居然敢為了這對陌生的母女出頭?
衆百姓見有人站出來說話,又開始議論開來。
“這小子挺有種。”
“我看像是外地人剛到鄜城,不知道刀疤眼是誰。”
“你是誰?”刀疤眼盯着他問道。
“我隻是一個路過的而已,見這對母女可憐”李青雲道。
“原來是個外地人,哼!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馬上滾開。”刀疤臉冷聲喝道。
李青雲依舊站在原地。
羅大田等人吓得臉色煞白,竟無一人敢上前跟自家少爺站在一起。
麻臉軍士看到了李青雲後面的幾名家丁和車輛馬匹,他伏在刀疤眼的耳邊說了幾句話。
刀疤眼聽了,隻是獰笑着不住點頭。
剛才甯雨昔掀開門簾的一瞬間,剛好被麻臉看到了,那驚鴻一瞥讓麻臉心中久久不能平靜,他在鄜城生活了三十年,從未見過如此氣質脫俗、容貌絕美的姑娘!
麻臉道:“軍中前段時間丢失了幾匹軍馬,我看你那幾匹馬就像是軍馬!說,你的馬是不是偷來的?”
李青雲氣憤難當,這些軍痞簡直是目無王法,公然污蔑他偷了軍馬,其實就是想霸占他的馬匹。
“我要将那幾匹馬牽回軍營查驗一番,如果證實不是軍馬,自然會再還給你。”麻臉道。
麻臉一臉嘲諷:小子,你不是喜歡替人出頭嗎?我看你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都難保了!
“還有你那馬車中藏着什麼東西?”麻臉說完,踏步就要朝馬車走去。
李青雲急忙擋住他道:“馬車中是内人,軍爺還是不要看了。”
“你說不看就不看?這裡我說了算!”說完一把朝李青雲推去。
李青雲知道若是被這幫兵痞看到甯雨昔的花容玉貌,定然不會放過她,不由心中大急。
他見麻臉一把推來,心中怒起,借勢抓住他的手,一個反擒拿就想将他摁倒在地。
麻臉被他一擰,心中一驚,這小子居然還是個練家子,他旋即腰身一轉,一拳朝李青雲兇口打去!
李青雲這招對付普通人還行,對于這種長期在邊關厮殺的軍人來說就有些不夠用了。
麻臉輕松就拜托了他的控制,而且幾乎在瞬間就發起了反擊。
李青雲慌忙後退,避開他的一拳,心中大驚,怎麼辦!
麻臉一拳避開他,并沒有繼續追擊,而是又朝馬車走去,他知道隻要他走向馬車,李青雲自然就會過來阻擋。
果然李青雲一咬牙,摸出了銀針再次上前。若是迫不得已,他隻能用飛針刺瞎麻臉的眼睛!
麻臉獰笑一聲,伸手摸向了腰間的大刀。
馬車中突然傳出一聲清脆的聲音:“李青雲,你讓他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