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雨昔瞧他一臉吃驚地望着自己,還以為自己這名字起得不恰當。詩詞歌賦本就不是她的強項,于是俏臉微微有些绯紅道:“這名字起得不好,還是你自己取吧。”
李青雲搖搖頭,順嘴說道:“跟王昌齡……哦,不,這個名字非常合适。”
他雖及時住口,但甯雨昔還是聽到了“王昌齡”這三個字,她很是鄙視地看了李青雲一眼。原來這詩是一個叫王昌齡的人作的,隻是這人怎麼從來都沒聽說過呢?按說僅憑這一首詩,就足以成名了,此人不該籍籍無名才對。
李青雲此時坐在馬車的一邊,掀開窗簾饒有興緻地看着塞外風光。甯雨昔想趕他下車,可想想這本來就是他的馬車,而且現在他在靜靜地看風景,也沒有打擾自己,便沒有開口。
傍晚時分,衆人眼看今日穿不過這片草原了,前方有一條蜿蜒曲折的小河,河水清澈見底,正好便于作飯,于是便打算在此紮營過夜。
李青雲開口道:“雨昔,不如咱們下去走走吧。”
甯雨昔突然呼吸一滞,這個混蛋真是越來越放肆了,居然叫得這麼親熱,她杏眼圓睜道:“你再敢亂叫,我就将你的舌頭扯掉!”
李青雲恬不知恥地笑道:“大家都這麼熟了,别這麼兇,你也可以叫我青雲。”
“滾!”甯雨昔不跟他廢話,直接就要一腳将他踹下馬車。
李青雲慌忙往裡挪了挪屁股,避開了馬車門的位置,他使勁扒着車廂裡的扶手,讪讪笑笑:“剛才還聽了我一首詩,怎麼又突然翻臉了?那首詩你可是第一個聽到的人。
甯雨昔聽他還敢大言不慚地聲稱是他寫的詩,極為鄙視地說道:“這是你剽竊别人的,還好意思硬說是自己的,你羞也不羞?”
李青雲心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剽竊的,這是不相信小爺有這樣的文采啊。
“那這首詩,雨昔你以前聽說過?”
“我再次警告你,不要叫我雨昔!”甯雨昔已經快要暴走了,從小到大,出了父親,還沒有那個男人能如此稱呼她。
“好好好,不叫就不叫,那麼兇幹嘛。這麼說你不相信那是我作的詩了?”李青雲明知故問道。
甯雨昔白了他一眼,雖沒有開口,但眼裡的意思卻已經很明白了:你說得對!
李青雲心道:看來今天不拿出點真本事還鎮不住你了!
“那要怎麼樣,你才能相信呢?”李青雲微微笑道。
“很簡單,再作一首呗。”甯雨昔撅了撅小嘴道。
“行,沒問題。”李青雲是正中下懷。
甯雨昔卻又補充道:“不過,本姑娘可醜話說在前面了,你若是作不出來,那我之前答應護送你出塞的事就一筆勾銷,而且你要繞道先送我回家,你敢不敢?”說完一雙秋水般的眸子看着李青雲,眼神滿是輕蔑之意,似乎認定了李青雲不敢答應。
李青雲哈哈笑道:“原來甯姑娘也喜歡打賭,甚好甚好,你的要求我答應,但是大家都是公平的,我也有個條件。”
甯雨昔道:“你還有什麼條件?”
李青雲一臉壞笑道:“若是我作出來了詩,而且文采還不弱于上一首,那麼你就要同意讓我以後稱呼你雨昔!”
甯雨昔滿臉愠怒,一雙杏眼狠狠瞪着李青雲,銀牙緊咬,恨不得立時動手,廢了他。
李青雲也害怕甯小妞突下“殺手”,但還是繼續刺激道:“哦,不如就算了吧,當我沒說,下車作飯吧。”說完就要作勢下車。
甯雨昔明知他在故意激自己,可還是忍不住道:“好,我答應!”說完她卻心中隐隐有些後悔,怎麼能答應他這麼無禮的請求呢,若是讓旁人聽到他這麼稱呼自己,還不一定會鬧出什麼誤會呢!
可她轉念又一想,料這貨也作不出什麼好詩來,就算他勉強作出一首,但文采行不行,還不是由自己說了算?到時候隻要自己一口咬定文采不如上一首,那豈不就是穩赢了?
李青雲咧嘴一笑道:“作詩可不是悶在馬車裡就能憋出來的,不如咱們下去走走,說不定我走到哪裡,就想出來了呢。這對你傷勢的恢複也有好處,不能久坐不動。”
甯雨昔本能地想要拒絕,可仔細一想又沒有什麼拒絕的理由,隻好點頭同意。
一旁家丁們早已忙着生火做飯,羅大田瞧見自家少爺和甯雨昔并排走向河邊,他望着甯雨昔細腰翹臀的美妙背影,眼饞道:“少爺真是好手段,趁着救人把人家姑娘給那啥了,現在兩人還好上了。”
甯雨昔也被塞外秀麗壯觀的景色所折服,眼前是一望無垠的大草原,遠處是巍峨的高山,高山之上是皚皚白雪,在這春末初夏的季節中,顯得尤為美麗。
甯雨昔指着很遠處的一個小黑點道:“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嗎?”
李青雲瞄了一眼遠處的黑點,天本來就黑,這下更是什麼都看不清了,于是很幹脆地說道:“不知道。”
甯雨昔道:“那是小方盤城。”
李青雲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道:“小方盤城有什麼特殊嗎?”
甯雨昔淡淡道:“玉門關就在那裡,過了玉門關就是突厥人的勢力範圍了。”
李青雲恍然大悟,玉門關的大名他還是聽說過的。
甯雨昔似笑非笑道:“你說的‘不教胡馬度陰山’,胡人最初是從哪裡入關,不就是玉門關嗎?”此時她更認定李青雲是剽竊别人的詩句了,連自己詩中地點都搞不清楚,這詩句怎麼可能是你作的?
李青雲尴尬得撓了撓頭,甯小妞這是故意給自己挖坑,我說她怎麼閑着沒事,突然給自己指了一座破城,原來是在這等着我呢!
甯雨昔瞧他心虛的樣子,挺住腳步道:“好了,再走下去,飯都做好了。你就以這些景色為題,再做一詩吧!”
李青雲裝模作樣地點點頭道:“此地景色甚美,在關内倒是不多見呢。”
甯雨昔聽他廢話連篇,分明是在拖延時間,這關外的景色,關内當然看不到了,這不是廢話嗎。
“還作不作了?作不出來就趕緊認輸。”甯雨昔有些後悔自己居然陪他走了這麼長一段路。
李青雲早已成竹在兇,慢悠悠道:“别着急嘛,好的詩都是反複斟酌敲定的,哪有這麼快的。”
這個道理甯雨昔也明白,可她心裡卻壓根就不相信李青雲能真的做出像前一首《出塞》那麼好的詩,隻是認為他是在拖延時間。
李青雲擡手指着玉門關再往後的一片荒漠道:“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嗎?”讓你剛才考校我,我也考考你。
甯雨昔目力極好,雖然是在傍晚,可依舊看得清楚,那是一片不毛之地,哪有什麼東西。
甯雨昔搖了搖頭。
“那是古樓蘭城。”李青雲說道。
“古樓蘭就在這個地方?”甯雨昔驚訝道。
李青雲大言不慚道:“對。”其實這厮就是瞎指的,為的是為接下來的詩做鋪墊。
“我的詩就以此地景色為題,你聽着。”
甯雨昔美眸中閃過一絲驚異,心道:這麼快,肯定不是什麼佳作。
李青雲抑揚頓挫地吟道:“青海長雲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
甯雨昔點了點頭,這兩句詩描寫的景色确實都是眼前的景物,雖說不上太過出色,倒也工整對仗,這麼短的時間内能夠作出,也是難得了。但是這兩句跟“秦時明月漢時關,萬裡長征人未還。”相比意境可就差得遠了。
甯雨昔已經暗自搖頭,李青雲你輸定了。
李青雲瞧她無動于衷,轉頭望向“樓蘭城”的地方,神情肅穆地吟道:“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甯雨昔俏臉一變,小口微張,露出裡面的粉紅翹舌,一雙眸子吃驚地看着李青雲,腦中隻回蕩着“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這句詩……
邊關未靖,隻要敵人還沒有肅清,就絕不解甲歸田!短短兩句詩将戍邊将士的生活和兇襟抱負進行了高度的凝練與概括,而且這兩句突出的是士卒,強調的全軍上下的決心,這比之“但使龍城飛将在,不教胡馬度陰山”的突出将軍的個人能力,有過之而無不及!
李青雲瞧她已經完全沉浸在最後兩句詩的意境中,很是滿意這個結果,他趁機輕輕問道:“覺得怎樣?”
甯雨昔下意識地說道:“很好。”
李青雲突然哈哈大笑道:“雨昔,咱們先去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