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昌城外的小鎮上，李三變讓身邊所有的仆人以及管家都退下，偌大的庭院中，隻剩下他與他的熟人。
“當年一别，到現在已經過多六年有餘的時間，短短的六年時間裡，你倒是老了不少。”
望着眼前身着胡服，樣貌已經發生極大變化的老朋友，李三變端起桌子上已經溫好了的酒輕輕呡上一口：“歲月催人老，老夫的年齡早已經過了半百之齡，這一生浮浮沉沉，足以精彩，算是活夠了。”
“你倒是灑脫。”
“哈哈~~~”
李三變臉上的皺紋顫動着，臉上洋溢着說不盡的得意，随之指着桌子上已經喝完的酒笑道：“當年，老夫親自煮茶與你論談一番，你倒好了，直接與老夫來了一句此等雅物我無命享受，還不如喝一點庸俗的酒水，現在想想你還是對的，那等雅物，老夫如今享受不來，享受不來了。”
得意的笑聲中流露着一絲的落寞。
有道是自古美人歎遲暮，不許英雄見白頭。
李三變已經老了，縱然是雄心萬丈但在歲月面前，還是要乖乖的底下高貴的頭顱，他已經經不起折騰了，李閥如今固然有一個家主，但在李三變眼中還是太過稚嫩了，無論是手段還是其他的，就拿着一次的事情來說，要不是李閥當今的家主無法處理，他何必在養老的時候出山，在趟這一趟渾水。
擡頭看着眼前那張與當年重疊的面貌，李三變感慨萬分：“倒是你還是沒有多少變化。”
李三變擡頭看了一眼深沉的夜空，頭頂上的這片星空多久了還是這個樣子，無論寒暑都不曾有一點的變化，良久後，正視着眼前的人：“趙大說吧此番來瓜州有何事，難不成是為了你的兒子？”
話音一落，李三變倒是有點嘲諷看着眼前的身着胡服的趙大。
趙大趙财神，趙統的父親....
早已經在武德九年六月就死去的人，現在好好的出現在瓜州。
倘若趙統得知，恐怕會吓的以為詐屍了。
“專程前來道謝。”
趙大端起手中的酒杯，遙行一禮，神色相當的誠懇。
“哼！”李三變絲毫不領情，頗為不屑看着趙大：“武德九年，李建成命隕玄武門，沒過多久，便聽聞你趙大竟然死了，你當真天下人都是傻子不成，老夫從來不認為你這樣的人會這樣簡單的死去。當初花了那麼大的精力詐死，把天下人都給欺騙了一圈，就算當今天子私下派遣人去尋找你，依舊找不到，你趙大似乎就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尋不到任何的蹤迹，現在露面難不成就是為了一句謝？”
這樣的鬼話，李三變不信，曾有趙大交過手的人，放在李三變的位置上，他都不會去相信趙大這句話！
甚至他們還要好好的揣摩一下，趙大說這話用意何在。
“李公還是猶如當年一般多疑，此番前方純屬為了感謝，畢竟我隻有文優這麼一個兒子，當年假死，倒是讓他和玉娘受了不少的苦，現在看來文優這小子開竅了。”
一談起自己的兒子，趙大臉上有一種莫名的自豪，似乎趙統所做的一切，就是他自己做的那般，這大概就是一個當父親的樣子了...
“你倒是生了一個好兒子。”
“過獎。”
趙大臉上洋溢的笑容，李三變似乎想起了什麼，随之也笑了起來。
“趙大，老夫有一事不明，你可否為老夫解謎。”
李三變忽然想到了什麼，渾濁的眼眸中帶着一絲的不解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
“李公當說無妨。”
聞言，趙大聳了聳肩膀，臉上的笑意不曾退卻。
“當年太子李建成固然死在了玄武門内，但并不意味着當今天子李世民就會對李建成一脈的人大下下手，就拿魏玄成來講，如今的他李世民可曾虧待他了？”
“不曾，玄武門事變後，當今天子并未下殺手，天子這一點算是寬厚，自從李世民繼位後，政治也算是清明，輕搖賦稅，甚至是免稅三年，李世民皆有明君之象。”
“你既然知這一點，為何還是？”
李三變滿心的不解，當初他以為趙大裝死，為的就是避免掉被下殺手，現在看來，他猜錯了。
“李世民固然有明君之象，對于臣子也算是寬厚，但李公你想到沒有，我若不死，文優還能走到今日這一步？我若不死，恐怕我趙大還困守在藍田縣内，我若不死，天子豈能安心。”
淡漠的眼神，兇中似乎藏納着百萬雄兵，眼眸中運轉的皆是計謀，趙大這一刻倒是頗為有一種風采...
聞言，李三變沉默了...
趙大所言不虛，倘若他不死，恐怕李世民還不能安心下來，他與魏玄成不一樣。
一個是安社稷，一個卻是把握不住的人...
“看來就算李建成做了皇帝，你也要詐死了？”
“自然。”
趙大點了點頭，沒有任何的異樣。
“李家當今的局勢，你認為如何？”
扯了那麼久其他人的事情，李三變終究扯到了隴右李閥的身上，與他而言，隴右李閥不僅是他的心血，更是他一生精神的寄托，今日他也想讓趙大這個聰明人為他參謀參謀。
聞言，趙大略微沉吟了一番，随之，望着李三變的眼神滿是唏噓感慨。
“李公其實早已經明白了隴右李閥今後的該怎麼走不是嗎？”
望着臉部表情微微一陣抽搐的李三變，趙大心裡曉得李三變真的是老了，要是換做幾年前的李三變恐怕就不會抱着這樣的想法。
“李世民出自隴右李家，固然不是宗家一脈，但好歹也是李家一脈，一筆寫不出兩個李字，李世民雖然有意無意的扶持山東士族來抗衡關隴門閥，但窮究原因李公心裡應該明白，隴右李閥讓李世民擔憂了，太過強大的能量，不可控的能力，終究讓這位擔憂了。”
李三變慕然擡起頭來，神情落寞：“你說的沒錯，老夫越老越糊塗了。”
月光照在李三變蒼老的臉上，幽幽的聲音從李三變的口中道出：“老夫還有一事問你。”
“李公但說無妨。”
“自武德元年開始，就有人說你掌握楊公寶庫的鑰匙，這是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