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第十五彈貓蛇一窩
明明這般模樣,似平地生花,隻是神色冷淡極了,宛如凍雪初臨。
小貓化成的人形模樣,皮膚是真的白,沒有一點血色,像是冰雪雕砌。
宋觀還震驚着,隻是全身沒一點力氣,靈力大失,他站都站不穩了,直接軟倒。偏偏他因身子骨縮小,原本合身的衣服全都變得不合身,如今這麼嘩啦滑下來,隻有一隻袖子還挂在他手上。宋觀現在再這麼一跌,撲向的自然是小貓,而小貓剛化形,當然不可能穿什麼衣服,于是兩人近乎赤身裸/體地摟做一團,這姿态從外看着,着實不太莊重。
宋觀瞧不見自己模樣,隻知道自己變小了,對面的小貓化成的人形,卻是比其本來該有的模樣要年長好些。那是介于少年人和成年人之間的姿态,隻是面上神色帶好幾分稚氣,綜合一起來看,全然叫人辨不清年歲。
而他此刻跌的位置,好巧不巧,臉就這麼貼在對方的心口處。耳邊傳來的心跳聲一聲聲鮮明的,宋觀靈力大失,一時暈得厲害,他企圖起身,結果人沒自個兒站起來,反倒是暈得更厲害了,眼前飄忽的黑影一重疊着一重,他眼一閉,算是徹底昏了過去。
坑爹。
他想,先前隻是在窗台底下備了捕鼠夾,到底還是便宜鴉九君了。
宋觀這一昏,昏得很有些半睡不醒。
意識的浮浮沉沉裡,他做了一個夢。
這夢是關于前塵往事,而這往事是被一張似曾認識的面孔所勾起來的零碎往事,全然模糊,因為本身記憶并不深刻,所以隻得一點零星片段。
比如枝頭樹影晃動,而樹底下有一人走過,那人黑發長得一直垂直腳踝,一身白衣,他在枝頭往下看着,那人目光冷冷地對視上來,且周身燃起赤火,火勢熊熊,然而片刻之後,卻莫名猝然轉為幽冷藍焰。
又比如一座怎麼也繞不出去的山頭裡,有一隻面目模糊的小兔子,不吃草,吃肉。最後這隻吃肉的小兔子,被他喂成了豬一般肥的大兔子。
醒來之後,宋觀望着屋頂,動了動,發覺自己依然渾身無力,要自己起身還是很困難的。所以他繼續躺平,并且平靜地在心裡罵了一句,他媽的。
現在他知道了,這周目他養大的“龍貓蛋”到底是個什麼鬼。
如果他料得不錯,他以為的龍還是龍,貓卻不是貓了。
應該尊稱一句“白虎帝君”才對。
抱着如此認知再去看本周目的大綱,頓時感覺全然不一樣。
雖然那一周目的事,宋觀記得已經不太清楚,但心裡還是有個底的。他當初擔的是青龍的這個身份角色,結局是死的不能再死了。偏偏眼下蛋裡孵出的倆娃,一隻基本可以确認是白虎,而另一隻,竟似那是早就本該不存在的……青龍?
不怪宋觀認不出來,他頂着别人殼子,向來不愛照鏡,兼之胖蛇又是幼年形态,他哪裡知道青龍小時候長什麼樣?再說當初孵出來的,小龍花色特别具有迷惑性,他能認得出那是有鬼了。
小龍幼年時紅彤彤的,然而近十年來藥浴不斷,身上紅色漸退,确然隐約裡透出了點青影來。再加之語焉不詳模棱兩可的大綱背景介紹,宋觀覺得,自己這一點猜測,基本不會跑偏的。
龍是青龍,虎是白虎。堂堂四帝君裡頭的白虎,怎的會靈力盡失,變成一隻連化形都要靠旁力借助才能成的幼崽?且還險些被同一個蛋裡的小青龍給吞噬了?
是自願還是被旁人算計?
若說是自願的話――不可能。
宋觀當然還記得當初自己做過什麼。
那個時候他隐約感到,這莫名機緣巧合裡同自己處了好幾百年白虎,似乎對他頗有好感。彼時宋觀被一路以來所經曆的層出不窮意外給坑怕了,生怕對自己生出好感的白虎做出什麼不該有的事情來,所以直接把對方記憶消除……
不過,這舉措最後根本沒有卵用,他這一點算計抗不過坑爹的天意,任務依然失敗,白白浪費了好幾千年的時間,簡直把當時的他氣吐血。
此時想了想大綱裡那個身份未被揭曉的攻君,宋觀覺得此事多半和這人有關系。
以前的幾位神君都死得差不多了,把剩下的扒拉出來看一下,同青龍白虎關系匪淺的,不外乎就是玄武朱雀。再看大綱所言,玄武不太像,那麼,看來應該就是朱雀了。
說起朱雀,他好像先前有一個周目,也偶然遇到過?
當時自己是一個山豬精,撿了一隻小桃花。
宋觀想到這裡有點頭疼。
忽然感到身旁有人坐下,宋觀側過臉,就看到已經變成人形的鼠剩,啊,不,應該說是白虎帝君才是――就看到白虎帝君坐在他身旁床沿的地方。
這位看着面皮略顯稚氣的白虎帝君傾了身子,一頭長發随着這個動作低垂,于是很自然地就這麼傾瀉下來,掃過宋觀的手背。
宋觀撩起眼皮看白虎。
兩人沉默一陣,白虎輕聲開口:“觀哥兒,你身體好點了嗎?要不要喝水?”
宋觀躺着不能動,此時沉着一張老臉,心裡轉過萬千思緒,片刻後,說:“叫爹。”
白虎:“……”
宋觀道:“長蟲都一直喊我爹,你如今化作人形,而我靈力大失,個子變矮,是當不起你一聲‘爹’了嗎?”
白虎眼神暗了暗。
随後,他很低地念了一句:“爹。”
宋觀心安理得地“嗯”了一聲,又開口:“先前鴉九君怎麼騙你的?”
白虎聞言,微垂了眼簾:“他――”
一個字後,又頓住。
宋觀:“說吧。”
白虎怔然道:“他說親一下最親近的人就能成人形了,這世間所有人都是如此。”
什麼鬼?
宋觀抓住重點,側首看向白虎:“那你是覺得,我偏愛長蟲,一直以來對你有失偏頗了?明明可以讓你化形,卻一直不顧你?”
聽到這句話,白虎略顯青澀神情的臉上,浮上一個茫然的表情,嘴唇動了動,沒說出話來。
宋觀有點想敲白虎的腦袋,這個“傻兒子”真是沒救了。
“鴉九君什麼人,他的話你也信?”宋觀冷冷道,“以後這等挑撥離間的人不許輕易理他。還有――他給的東西你也不許吃。”
白虎默然片刻,看向宋觀,小心翼翼問了一句:“你不怪我嗎?”
宋觀:“這次算了……”
反正他對靈力損失一點都不在意。
話沒說完,他被白虎抱了個結實。
宋觀如今個頭就是個小孩兒身量,被成人身子闆的白虎那樣沒輕沒重地一壓,登時呼吸不暢。顯然剛能化成人形的小貓對自己認知不全,還以為自己是個可以随便撲撲抱抱撒嬌的幼崽,其實根本不是了好嗎――雖然吧,已經知道小貓是白虎,然而十年的慣性以來,宋觀還是依舊下意識把對方當小貓,這事一時半會兒的,真改不過來。
至于胖蛇模樣的小青龍依然呼呼大睡,半點不為外界聲色幹擾,直至睡了個爽之後才心滿意足醒來。
小龍醒後揉着眼睛起身,看到身旁還不能動彈的宋觀,整個人都僵住了。他呆了片刻,看看宋觀,又看看白虎:“你、你們是誰啊――”
一番解釋自然要花不少工夫,不過小青龍接受得相當快,他欣然喊着癱在床上不能動彈的宋觀作“爹”,十分真情實感。要知道如今的宋觀,比小青龍還矮了半個腦袋,白虎君作為“罪魁禍首”,自然沒什麼話講的,但小龍對着形态大變的宋觀,這般喊起來毫無壓力,連半點别扭也沒,可以說是心很大,非常大。
面對自己的一雙“傻兒子”,宋觀心裡有點愁。
再者,因是曉得了小貓就是曾經的“白虎”,此後他對着白虎,着實無法像以前那樣親近起來。
自打這一回靈力盡失,宋觀就成了家中個頭最矮的那一個,而不幸的是,他們家飯桌的長腿凳兒十分高。以前兩崽子吃飯,自然是宋觀抱上去的,現在換到他這兒,他就很想自力更生。但奈何腿是真的短,并且又企圖維持形象不能爬得太不好看,所以吭哧了半天沒上去。宋觀拖着一副累贅的小孩身,面上一派鎮定,其實心裡暗暗有一點發急。這麼多周目下來,他還沒以那麼小的個頭出現過的,着實沒料到當個小小孩兒這麼麻煩。然而他這急還沒急完,就被人從後頭騰空抱起來,擱到了凳子上。
宋觀一轉頭,自然就看到白虎君的臉。
這張臉如今在山谷裡可招人了。
誠然,小胖蛇在谷中人氣也旺,但畢竟還是個小鬼頭,沒長開,要招也是特别招那些同樣還處在小鬼頭年紀裡的小精怪們喜歡。但白虎君如今這般長相,卻是很那個什麼了。若非衆人知根知底,知道白虎君雖然看着滿了年歲,實則是個十歲出頭小幼崽,這還指不定鬧出個什麼桃花風波來了。
以前白虎當帝君的時候,身份地位實力全面壓人,且又是那麼個冷得要凍死人的情态,自然沒哪個敢往槍口上撞。可如今是不比當初了,白虎現在的靈力還是從宋觀這兒順走的微薄的那麼一丁點兒,冷面也不是那麼冷,所以十分能招來狂蜂浪蝶。
輕輕将宋觀抱上凳子,又把碗筷遞送到了宋觀手裡,小白虎低聲說:“你上不去,直接跟我說一聲就是了。”
宋觀聞言一陣心塞,隻繃着一張臉,故作淡定道:“下次喊你。”
當然下次他還是不會喊白虎的。
一旁的小龍咬着筷子,沖宋觀白虎露出一個傻乎乎的笑。
夜裡小胖龍在屋子裡來回打轉,似乎很不安的樣子。
胖龍他近日除了睡就是吃,也不出玩,醒了就一個人默默摳頭,直到實在忍不住了,他才對宋觀和白虎說:“我頭癢。”
宋觀對小龍招招手,讓對方過來。
他如今比小龍還要矮,要替小龍查看腦袋,還得踩着足踏讓小龍半蹲着身。
宋觀摸了兩摸,摸了兩個小鼓包。
“好像是要長角了,你讓小白明天帶你去蝶仙那裡看看,然後順道再去見一下羊大娘。”
小龍歪了歪腦袋:“小白是誰?”
宋觀瞥了一眼白虎,扭臉含糊道:“就是‘鼠剩’。還能有誰?”
小白虎倒是沒說什麼,隻是笑了笑。
夜裡三人睡在一張床上,幸而床大,又是倆小孩一大人,所以也沒得擠的。
次日宋觀被留在家中,小白虎臨别前,像模像樣地囑咐了宋觀幾句,正像是宋觀以往囑咐家裡兩崽子一樣。
宋觀坐在凳子上,兩隻腳還夠不着地,他仰着臉對抱着胖蛇的小白虎說:“知道的。”
就是沒料得,兩孩子才出門替他将門關上,一隻大白貓就從外頭攀着窗沿順勢跳進屋内。
貓走路都是沒聲音的。
大白貓光天化日之下私闖民宅,身影靈動像一隻白色的幽靈。
此貓頗為趾高氣揚地走到宋觀的凳子下,然後站定,便伸出一隻爪子拍了拍宋觀的腳。
一臉貓毛都遮掩不住的得意洋洋。
這鴉九君。
當真是将“喵式撩賤”,發揮到了極緻!
作者有話要說:本周目快結束了,大家不要害怕,我說了不會搞事的嘛,所以本周目劇情會很簡單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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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送君千裡、陸饪嘉、kk、佞九九、中間人、時眠、阿達、mikot、天懸星河、桑園桑園、英俊酷炫的帥紫(2)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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