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漫漫,塵土飛揚。
廣場之上,數不清的兵器碰撞之音,以及嘶吼之聲,依舊是在此起披伏。
眼下,方才還是分散在各處戰鬥的雙方人員,都已經彙聚在了這處廣場,或是廣場周圍的街道上。
他們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帶着傷勢。
而能活到現在之人,手中也都是帶着數條人命。
無論是北方弟子,還是南方弟子。
同門師兄弟們的死,已經讓他們之中的絕大多數人,忘卻了南下的真正意義。
他們開始為了報仇而殺人,為了殺人而殺人。
...........
一陣清風吹過,吹散了漫天飛舞的黃沙,也讓衆人的視線,得以重聚。
黃沙落盡之後,原本正陰笑着的左無常,卻雙眼睜的巨大,看向了前方。
八卦陰陽盤以及那鬼手早已随着漫天的煙塵,一齊消散。
但此刻王征南的身前,竟然是出現了一堵,厚厚的冰牆。
冰牆厚達一尺,且晶瑩剔透。
冰牆之中,五根尖銳的魂爪,已是被牢牢的冰封,難以突破。
而從王征南眼下那遲疑的眼神中,便可看出,對于這堵牆的出現,他也并不知情。
左無常的臉上,第一次的沉下幾分,臉上那陰險的笑意,也已不在。
他死死的盯着前方的那堵冰牆,口中更是發出了一聲,憤怒般的怪聲。
“納蘭恨水!!”。
他看到了這堵牆,說出了這個名字。
因為,他已經察覺到了一些事。
一些不好的事。
他那張細長且白淨的臉龐之上,除了眼中的怒火之外,沒有任何表情。
而就在他這陰陽怪異的憤怒之音響徹天地之時,這天地間,突然是出現了一聲,響亮的冷音。
“所有神水宮弟子聽令!”。
此言一出,原先本就聚集在一起,協同作戰的一群身材窈窕的女弟子,當下便回頭望去。
她們擡起了頭,看向了左無常身後不遠處的一堵,高大的白牆。
而這堵白牆之上,一道白色纖細的人影,已然是高高矗立,俯視着底下的所有人。
陳夢昔淩風站在了高牆之上,深藍色的辟水珠高懸在右耳旁,晶瑩剔透的冰魄流雲梭則是停留在她的左耳旁。
皎潔的月光,灑在了她那披散在腦後的白發。
她頭上的白發,有一絲亂意。
是風,吹亂了她的長發。
她全力以赴的從鎮子的最南端,趕到了此處。
已經不再顧忌自己是否還戴着帽子,也無心整理自己長發。
事實上,她之所以踏出瑤池仙宗,僅僅隻是因為下方的那個男人。
因為兩年前的某個夜晚,一個黑衣人夜闖瑤池,并留下了一封書信。
信上其實隻寫了八個字。
“南人禍亂,道宗南下”
但這八個字中,所代表的意思,她卻比誰都清楚。
她知道王征南會去。
所以,她才會選擇下山。
她将自己封鎖在天山之上,封鎖了二十五年。
她本以為,自己的心,不再可能受任何事物的幹擾。但當她聽到南方戰事再起之時,她的心中,卻是泛起了漣漪。
她其實一直都還活在二十五年前,活在那一個,可歌可泣的江湖之中。
如今,她來了。
她本不在乎江湖,也不在乎蒼生,她隻想來見一個人,隻想在找回二十五年前的那種,生死與共的感覺。
沿海百姓的生死,江湖日後的存亡,她并不在乎。
她隻是想來看一看,而已。
但是,她心中的這般念想,在納蘭恨水将辟水珠交到她手中之後,便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她知道納蘭水,為何會改名叫納蘭恨水,因為對方恨自己不如她。
而從前高傲的她,也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可事實,真的是如此嗎。
她的心底,已經有了答案。
二十五年前的她,的确比納蘭恨水要強。
但在這些年中,她的修為,雖然在變強,但她的心境,卻還是那樣的渺小。
而在二十五年之後,納蘭恨水,卻已是真真正正的蛻變成了一名強者。
無論是從修為上,還是從心境上。
一個門派的掌門,不僅僅要有強大的修為,更要有一顆守護宗門,維護江湖正義的心。
可惜她陳夢昔,并沒有這樣達到這樣的境界。
但是納蘭恨水,卻已經有了這顆心。
雖然對方已經死了。
但是停留在她身旁的這顆辟水珠,卻依舊是在散發着無窮光芒,依舊是想守護,這個江湖。
………
當底下的二十餘位神水宮的女弟子,擡頭看見了那顆深藍色的辟水珠時,她們的身體,全都止不住的開始了顫抖。
有幾位女弟子的眼中,甚至還流出了幾行淚水。
神水宮之人,修煉辟水之術,每人都會将内力,凝聚出一顆辟水珠。
而直到人死之後,她們所凝聚的辟水珠,才會消散。
但是,如果那個人能以透支生命力的方法,強行加持辟水珠的話,那那人在身死之後,她的辟水珠,便還能在人世間,多留些時日。
隻不過,有誰會願意如此大的代價,去加持辟水珠呢?
除非那個人在死前,還有這一些心願,沒能了卻。
而納蘭恨水沒能了卻的心願,底下的這些女弟子們,又怎會不知。
陳夢昔見底下之人,神色哀傷的看着她身旁的這顆珠子,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但她還有一些事情要做,所以這感傷之事,她會留到日後再做。
于是乎,她深吸了一口氣,看向了底下之人,沉聲道。
“納蘭恨水受左無常脅迫而死。你們宮主的辟水珠在此,衆神水宮弟子,聽我号令!!”。
此言一出,神水宮的弟子們沒有露出絲毫的懷疑之心,全都是轉身,怒視着不遠處的左無常。
她們知道,她們宮主為了保護她們,已經受了太多的苦痛。
她們也知道若是沒有她們宮主的話,她們這些女流之輩,或許早就已經被拜火教的這些畜生,所淩辱。
左無常已經回過了身,看向了身後高牆上的那個人。
雖然陳夢昔的出現,讓他有了一絲絲的驚訝。但他此刻的臉色,卻也已經重新露出了一個陰森的笑容。
他沒有去看那些怒視着他的神水宮弟子,而是冷眼看向了上方的那個女人,陰陽怪氣地厲聲道。
“所有人!先殺神水宮的叛徒!!”。
此言一出,原本正分散在各處作戰的拜火教教衆,頓時便一股腦的向着廣場的一角,喊殺這奔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