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在一條兩旁盡是青蔥樹木的山道上,四位少年,再一次的結伴而行,享受着幾人,最後的幾日歡聚。
蘇無轼與小和尚,依舊還是向往日那般,又打又鬧。
施無為與木一一,也依舊像往常一般,笑看着兩人,時不時的會插上幾句話。
其實,這師兄妹二人可以多睡一會兒,無需陪着兩人,來回的奔走。
但施無為知道,四人以後若是再想結伴,恐怕将要難上加難了。
所以,他才會早早的起了床,陪着這兩人,繼續去南陽鎮尋找失蹤之人,或是屍體。
事實上,南陽與杭州,相隔雖然不遠,但一來一回,不算是輕功的話,也需要五六個時辰。加之中途用食,以及沿途尋找的時間,基本上他們來回一趟,便是需要一天的時間。
而且,由于人力有限,每人來回一趟,也就能夠帶回一具屍體。
所以,眼下的南陽鎮裡,應該還有着一些未被發現的死者,等待着他們去搬運。
歡騰的行進之中,隻見蘇無轼輕身飛上了一個大樹,俯視着底下的小和尚,并笑問道。
“小和尚!為什麼你師侄們頭上都有戒疤,而你卻沒有!”。
小和尚摸了摸自己那光秃秃的小腦袋,呵呵的傻笑道。
“師傅說了,待我十八歲生辰之時,便會親自為我燙疤”。
蘇無轼見小和尚這幅稚嫩的模樣,便笑道“你何時十八啊,我看你最多也就十二吧!”。
小和尚呲牙咧嘴的卷了卷手上的袖口,露出了他那小小的拳頭,說道。
“再過些時日,我就十八了!”。
是啊,時光當真如梭般飛快,轉眼之間,連小和尚都快要十八歲了。
此時此刻,正當施無為笑看着兩人的談話之時,他卻感受到了後方傳來了一聲急促的腳步聲。
回頭一望,他見來者面露笑意,便知道對方是為了蘇無轼而來。
沒錯,陳冬兒又來找蘇無轼了。
隻不過,對于這樣一位漂亮姑娘的到來,蘇無轼顯然是覺得很不自在。
他并不是傻子,看的出來對方眼神之中的意思。
隻不過,他一直都在裝傻,裝作自己不知道,希望借此,能夠打發這位姑娘。
畢竟,他的心底,已經被某人,給填滿了。
陳冬兒不知是從哪裡得來了他們的消息,并一路追趕。
而她到了之後,便也像前幾日那般,跟在了蘇無轼的身旁,與他們一起行走着。
其實,十二大門有這樣的打算。
那就是等尋回了所有屍體之後,将其加以火化,以便帶着死者的骨灰,回宗門安葬。
否則的話,若是要将死者,完整的搬回宗門,這恐怕并非易事。
要知道,瑤池,逍遙,青城,這三大門派距離此地路途遙遠,沒有個三五月怕是到不了宗門。
所以,他們不可能将死者完整的運回宗門。
而這火化一事,便成為了他們最好的辦法。
于是乎,在接下來的幾日之中,施無為幾人,便都是來回的穿梭在兩地之間,尋找着一具具無處安放的靈魂。
……………………………
………….
三日後。
杭州城内,武林門,門前的一處巨大的平地上,已經燃燒起了熊熊的火焰。
火焰旁,十二大門派的所有人,全都圍成了圈,悲傷的望着一具具少年英傑的屍體,化成了灰燼。
眼下已是輪到烈陽宗的弟子上前。
弟子們在将師傅以及衆師兄弟們的屍體擺放在了木柴上後,便不可奈何的将火把,都上了前。
他們南下的烈焰宗弟子,有近七十餘人。
可如今,跪在火堆旁的弟子,卻隻剩下三十人都不到了。
為首的那名一臉橫肉的膘肥大漢,正低着頭,身體已經止不住的顫抖着。
他那雙肥大的雙手,捏拽着自己腿部的肥肉,想要憑借着這股痛意,取代他心中的悲傷之情,不想讓自己的這副模樣,暴露在外人的面前。
隻不過,悲傷若當真是能被疼痛所取代,那便不叫悲傷。
他雖然閉上了眼,但眼中的水珠,卻是奪眶而出,無法止住。
他沒敢擡頭去看火堆之中的師傅,以及衆師弟們。
他甚至在想,為何死去之人,不是他。
為何要留下他,在這世上存活。
這一時之間,他又想起了宗門之内的師娘,還有小師妹。想起自己一行人臨行之前,她們所說的歸家之言。。
但他卻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将師傅以及師弟的骨灰,帶到她們面前,她們會做和感想。
最後,他想起了自己那憨厚的師弟。
他此前一直都想與師弟,争奪掌門之位。
可如今,師弟卻已經死了,師傅也不在了,掌門之位除了他之外,并沒有其他弟子可以勝任。
但是,他的心中卻絲毫都沒有喜悅。
他甚至覺得,是自己害死了師弟。
如果當日他拒絕使用這烈陽寶刀,那說不定,寶刀在手的師弟,就不會被人殺害。
終于,在多重的悲痛交加之下,他的情緒還是奔潰。
他不再刺痛自己的肉體,而是嚎啕大哭了起來。
隻不過,沒有人為因為他的模樣,而認為他是懦弱的。
因為他們也都不敢保證,在輪到自己上前時,會不會也這般哭泣。
總之,武林門前的這場大火,整整燒了三個時辰。
期間,看着往日嬉笑怒罵的一張張臉,被火光帶走之時,很多人都奔潰了。
老一輩人,幾乎都走了。
那剩下的宗門之任,便需要他們這些年輕弟子,扛起來。
華山派,逍遙派,雪山宗,烈焰宗…..?這些門派的掌門人,都走了。
類似于嶽飄萍,陳暮陽的這大弟子,日後也将接任掌門之位,扛起宗門的大旗,繼續維護江湖的正義。
而在這大火焚燒的過程中,施無為也心生許多感觸。
有一刹那間,他也為在心底裡問自己。
問自己是否屬于這個江湖。
看着潮來潮去的人流,他總覺得自己似乎并不屬于這個江湖。
他心裡裝了,太多的事。
而這些事,與眼前的十二大門派相比,卻是顯得有些自私。
他心中隻想着報仇,或許已經裝不下這所謂的江湖之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