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自己今日,為何會有興緻去與一位初入武境少年決鬥。
他隻是覺得,這兩人的年紀,讓他想起了當年的自己,還有當年的師妹。
他依稀記得,初見師妹于馬車之中時,自己兩人的年紀,也就比這兩人,大上一兩歲而已。
少年郎沒想到這鬥篷男子會答應于他比武。
但他發現,對方的眼神之中,似乎在傳遞着一種善意的感覺。
“難道…他是想成全我?”。
心念一起,緊接着他又看到對方竟然向他一挑眉,于是乎他便立刻有模有樣地拱手道。
“好,點到為止”。
說完,就見他擡起手,打向了對方的兇口。
鬥篷男子并沒有立刻就讓對方打中自己的兇口。
因為這樣做的話,他知道身旁的小姑娘,定會生氣。
所以,他隻是一邊用巧妙的步伐,躲開對方的攻勢,一邊思索着,究竟該如何讓自己不露破綻的被對方擊中。
一招,兩招,三招…
他躲過了許多招。
然而,正當他想要側身,躲開接下來的一掌之時,他卻猛的感受到好幾股冰冷的殺意,從遠處升起。
心中的遲鈍,讓他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看向了這名少年郎。
隻不過,也就在此時,少年郎的手掌,已然拍中了他的兇口。
但少年郎并未心生竊喜,反倒是立刻收回了掌,他并未用言語緻謝,而幾乎是眼含淚水般的看向了對方,他知道自己終于可以讓小小姑娘,給他一個人講故事了。
與此同時,小姑娘見這阿海竟然故意讓小周打中,頓時便氣憤地上了前,不快的說道。
“哼!這不算數,他剛剛明明就是讓你的!”。
少年郎支支吾吾地左顧右盼,不知該如何開口。
畢竟,他也知道對方确實是在讓着他。
鬥篷男子沒有理會少男少女的戲言,而是目光陰沉的掃視這廣場的周圍,想要找出那幾股殺意。
但這殺意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竟然全都消失不見了。
隻不過,殺意已然暴露,就算藏躲,也已于事無補。
于是乎,就見鬥篷男子看向了少年郎身旁的那名劍客,開口道。
“小周大人近幾日,可有得罪什麼人?”。
冷峻的劍客頓了頓,他已經察覺到,此人或許也是一名修行者。
但他還是搖了搖頭,沉聲道“小周大人為人心善,從未與人有過過節”。
鬥篷男子收回了目光,他知道對方并沒有察覺到方才的那幾股殺意。
而他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那些殺意所指之人,不是他,也不是小姑娘,而是他眼前的這名少年郎。
隻不過,他見劍客并未察覺,也知道自己不該多管閑事,于是便沒有再提此事。
接着,他便回過頭,看向了賭氣的小姑娘,平靜地說道。
“你講了這麼多的江湖故事,應該知道‘重承諾,輕生死’是江湖中人所應有的氣節吧”。
他說的沒錯。
他所處的那個年代裡的人,的确是将承諾,看的比生死還要重要。
而小姑娘講了這麼多年的故事,當然知道這樣的規矩。
她隻是心中氣憤罷了。
她本想借機讓這阿海施展出武學,沒想到這最後,自己竟然被對方給陰了。
于是乎,就見她一跺腳,對着少年郎,賭氣道。
“願賭服輸!但是,我不能在客棧裡給你講故事,你選個地方吧”。
客棧裡有客棧的規矩,她不能讓大家知道她可以給人單獨講故事。
因為那樣的話,人心将會生出嫉妒,以及攀比之心,将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
比如說,某些人也想讓她去單獨講故事,而與另外一些有同樣想法之人,大打出手。
這并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所以,她才會想在别的地方講故事。
少年郎見小小姑娘答應,當下便欣喜道“那來我府上講吧!若是遲了,便也能在我府上用餐,餐後我會親自送你回客棧的”。
他所說之話,若是在一位膀大腰圓之人的口中說出的話,那必定會是别有用心的。
但他的心中沒有歹念,他隻想聽聽故事,隻想與對方多多接觸,而已。
随後,就見小姑娘重重地看了一眼鬥篷男子後,便轉身,離去。
少年郎見此,隻好微笑着向對方點着頭,以表心中的謝意。
而這之後,他便直接跟上了遠去的小姑娘。
俗話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而這樣的一副畫面,其實也是人世間,難得一見的好事。
隻不過,眼看着少男少女離去的背影,鬥篷男子的眼眸之中,卻是陷入了沉思。
他又想起了之前的那幾股赤裸裸的殺意。
他很清楚,少年郎身旁跟着的那位劍客,根本不是暴露出殺意的那幾人的對手。
事實上,若是從前的他,或許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去保護對方,去行俠仗義。
畢竟這少年郎的名聲,也是極好的。他也不想見到未來的好官,就此被扼殺在搖籃之中。
隻不過,眼下的他,心中有着無法逾越的障礙。
他不想也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體内所流淌着的那股能令天下人為之瘋狂的真氣。
但也正是這股曾經令他引以為傲的真氣,如今已經成為了他的累贅。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少年,未曾動武了。
他隻是希望江湖中人,忘記他的存在,也忘記他體内的武功。
因為他有過一次深刻的教訓。
即便是他最為親近之人,也曾經是為了這門武功,而去欺騙他。
事實上,在這幾年當中,每當他想起師傅的時候,他的心,便會隐隐地作痛。
他卻不知道,當他死後見到師傅之時,自己該如何告訴師傅,某些事情的真相。
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師傅。
因為就連他也不願意相信,善良單純的師妹,竟然也是帶着目的性的去修煉師傅的武功。
深山老村裡的那個他曾經做夢都想見到的男人,做夢都想輔佐的男人,竟然也想要得到他的武功。
他記得當年,南海仙島上的許多人,也将他體内的武功,當做是一件至寶,來搶奪。
他知道很多人都想要得到他的武功。
所以,這便成為了他心中,最大的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