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章玄武世家之貴女（二十二）
舒寤三人聽着這些半贊美半試探的話，紛紛嘴角挂上禮節性的虛假笑容。不予半分的回應。
舒飛羽見了三人的反應，眼神一閃再閃，從一開始他就覺得這位恍若憑空出現的丹帝冕下跟舒家的糾葛不淺，尤其是在得知昨天冕下跟他的侄兒和辰逸進茶樓的消息後，而今天親眼見到冕下對雪家的親厚态度後，他更是确定了這一點。
雖然直覺這東西向來虛無飄渺，來得毫無緣由，可是他卻憑借着這敏銳于旁人數倍的直覺躲過了許多暗算，成功坐上了舒家家主之位，所以他最信任的，便是自己的直覺！
舒飛羽的視線在曼枝曼柔的身上逡巡了一遍，看向舒寤含笑說道，“說起來冕下的這兩位貼身侍女的名字倒是跟我那無福早夭的嫡女的侍女名字一模一樣，而且細看之下，面容也有兩分相似呢。倒真是奇怪了。”
辰逸和雪昑寒聞言，衣袖下的手陡然握緊。
舒寤微微側首，似笑非笑的迎上舒飛羽深邃的眼神，“哦？舒家主倒是疼愛早逝的令嫒，竟然就連令嫒侍女的名字和模樣都記得清清楚楚。”
舒飛羽面上的哀傷之色一閃而逝，“那倒是，她縱然沒有出衆的天賦，但畢竟也是我的嫡出女兒。我恨不得将全天下最美好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
曼枝曼柔聞言，垂下眼睑，将眼中幾乎快要溢出來的嘲諷鄙視之色擋住。
舒寤卻恍若未聞，隻是勾唇笑笑，“玄武大陸強者為尊，令嫒沒有天賦還能得到舒家主的如此厚愛，當真是三生修來的福氣。不過，我說句難聽的話，興許令嫒就是因為舒家主你的厚愛而早逝的也說不定呢！畢竟那般厚重的福氣也不是什麼人都擔得起的啊~命薄易逝擔不起過多福澤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吧？”
舒飛羽面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秒，下一刻卻仍帶着十分的無害溫潤，“興許吧！不過，話說回來，當年我那嫡女早夭之後，那兩個侍女也跟着不見了蹤影，兩個侍女而已，本來我也為曾放在心上。隻是如今乍一聽冕下的侍女也叫這名字而且面容又些相似倒是叫我突然想了起來。”
這話裡話外的，都是在說曼枝曼柔就是舒家的奴婢了。
“誰知道怎麼回事呢？這天下奇聞異事多了去了，今兒活着的人突然死了，明兒死了的人活生生的又出現了，幾千年來這樣的事也沒少發生啊！舒家主你說是不是呢？”說着舒寤的右手似是無意的落在了左手小臂上。
頓時舒飛羽的瞳孔一縮。放在桌椅扶手上的手死死的捏着扶手。
“凝丹了！”星語和突然出聲說道，舒寤聞言立即轉回頭去看向鬥丹台上的兩人，舒鳳已經開始凝丹了，而又玉還在投放最後一味藥材。
“冕下，丹皇閣下，舒鳳成丹八粒，品質尚可。”裁判将舒鳳丹鼎裡的避毒丹一粒粒的裝在玉盒裡呈給舒寤和星語和。
成丹八粒。這個成績已經可以說很好了。在場的丹師聽聞，心中雖有詫異卻也不是太多，畢竟舒鳳早年便名聲在外。
星語和的臉上也立即染上了笑意，轉頭看向舒寤，一臉的炫耀之色難以掩飾，将手中裝着丹藥的玉盒朝着舒寤那邊推了推，“鳳兒這次的表現倒是不錯，竟然有八粒成丹。冕下可要一觀？”
舒寤的精神力掃過那八顆丹藥，心裡微微一哂，五顆下品，三顆中品，這樣的成績……也能拿出來炫耀？
“不了，這樣的丹藥……罷了，等會兒吧，又玉的丹爐就要開了……”舒寤垂眸看着那一盒丹藥，雖然臉上帶着面具看不清楚表情，但是那雙漂亮的眼睛卻完美的演繹了她對眼前丹藥的看不上。
星語和的眼神一厲，眸中有冷光閃過。“冕下對自己的學生也未免太信任了！不說又玉隻是個新晉的大師級丹師，就光是她那品質低劣的丹爐也注定了她煉制不出什麼好的丹藥來！”
舒寤輕描淡寫的瞟他一眼，“若是隻能靠着高品級的丹爐才能煉制出好丹藥，她也不配成為我的學生了。那些糊裡花哨的噱頭怎麼比得上真材實料的本事？”
聞言，衆人悶笑一聲，冕下這是在暗諷舒鳳沒有真本事隻能憑借那些高品級的丹爐糊弄人啊。
“你！”星語和氣極，“冕下既然如此自信，待會兒結果出來可别氣惱才是！老夫倒要看看，冕下的學生是個什麼樣的天才人物！”
“那是自然。”舒寤勾唇一笑，絲毫不把星語和的話放在心上，“我的學生，自然是這天下最好的。”
話落，又玉那邊已經結丹成功，打開丹爐了，丹爐蓋子開啟的瞬間，一股濃郁的藥香味便彌漫開來，頓時場下就是一陣的喧嘩。
“好濃郁的藥香！我打賭，又玉的這爐要一定比舒鳳的好！剛才舒鳳開爐的時候那藥香幾乎就沒有！”在場的人丹師居多，憑香識藥不是什麼難事。
“還厲害！不愧是冕下的學生，竟然用一方四階的丹爐煉制出了這麼好的丹藥！”
“我記得又玉才剛剛成為大師級丹師的，竟然煉制出了六品丹藥裡最難煉制的避毒丹！這天賦簡直絕了！難怪冕下會收她做學生啊！”
……
聽見滿場各異的讨論聲，舒寤唇角的笑容更大了，而星語和和舒鳳的臉色則是越發的難看。
裁判滿臉激動的将又玉煉制的丹藥裝好走到舒寤和星語和面前，“冕下，又玉同學成丹十一粒，粒粒品質絕佳！”
話一落，全場寂靜了一秒，而後立即被驚歎聲充滿。
“這不可能！”舒鳳幾乎立即尖聲就跳出來吼道。一張漂亮的臉扭曲猙獰，一手指着與她不過一米之遙的又玉，“她不過一個區區大師級前期的丹師，用的還是品質下乘的丹爐，怎麼可能煉制出避毒丹！”
不等又玉答話，舒鳳又歇斯底裡道，“作弊！她絕對是在作弊！”
“鳳兒！”星語和難得的嚴厲的對着舒鳳叫了一聲。他的臉色也很難看，任誰前一秒還嘲諷别人，後一秒就被對方打臉了也不會高興的。最重要的是，他非常清楚又玉絕不可能有作弊的機會。
看着眼前這場鬧劇，舒寤隻覺得無味極了，緩緩站起身，眼神冷冽的看向星語和和失态的舒鳳，“舒家的教養我算是領教了。作為一個丹師，不知刻苦隻知追求浮華，隻能接受贊美不能承受失敗，不知悔過自省隻知怪罪他人。我嚴重懷疑你這樣連做人都做不好的人，如何能成為一名丹師？”
星語和聞言陡然擡頭看向舒寤，神情中有些許的驚慌，雖然人品的好壞并非判定一個丹師日後成就的關鍵因素，但是沒人會喜歡一個品性惡劣的丹師的。而舒寤的這席話，無疑硬生生的給舒鳳烙下了一個永久的“品德敗壞”的烙印。
“冕下，鳳兒她還小，隻是一時失言而已！并沒有冒犯又玉姑娘之意。适才之事，我願意代鳳兒緻歉。”
舒寤不為所動，星語和倒是真疼愛舒鳳，可是他的這份疼愛卻生生毀了委托者。舒家有話語權的人不多，丹皇星語和算是一個。當初舒家截斷委托者的丹師之路，她是決不信星語和是幹淨的！
“小？丹皇閣下，冕下今年可才及笄之齡，又玉才剛過十七歲生日。但是舒鳳已經快要十八了吧？您這一個小字用得還真是……不是地方啊！”雪昑寒嘴角帶着濃厚的譏诮的說道。
舒寤眼角的餘光瞥向一旁是舒飛羽，見他絲毫沒有站出來為舒鳳說一句話的意思，心底忍不住的嗤笑，到底是超級世家的家主，就是冷血冷情，如今眼看舒鳳就要失去價值了，就立即抛棄。
“舒鳳鬥丹失敗了，按照規矩來，她得要無條件的答應一件事。”舒寤一手捧着阿緣鼠，一手輕輕為它順毛，嘴角勾起一個殘忍的弧度，緩緩開口，一字一頓的說道，“我、要、她、不、得、再、碰、丹、爐！”
“冕下！”星語和瞳孔劇縮，尖聲叫道，“冕下，你這個要求未免可過分了！鳳兒的丹師天賦極佳，是我唯一的繼承人！你竟然要求她不得再煉丹，你這跟殺了她有什麼區别？”
“你的繼承人矜貴，難道我的繼承人就活該被侮辱？星語和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如今一沒廢了她的雙手，二沒毀了她的精神力，三沒取她性命，就已經是我大度了！”
繼承人三字一出，後面的話幾乎無人再聽。他們所有的心神都被繼承人三個字牽挂住了。
在場之人的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又玉竟然是冕下的繼承人！
一瞬間，星語和雙唇張了張，到底是沒有再說什麼。
一位尊貴的丹帝的繼承人，和一個籍籍無名的小丹師，冕下确實已經很大度了。
又玉自己也再震驚的行列中，老師竟然把她當繼承人？
“冕下，為什麼？”辰逸是最先說話的人，他滿目隐忍驚慌的問。繼承人？舒寤竟然說又玉是她的繼承人！
玄武大陸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不論徒弟的天賦有多出衆，不論徒弟的成就有多高，繼承人都隻會是本人的嫡系血親。而輪到徒弟來繼承的情況，除非是當老師的一生不結婚成家或者沒有子嗣。
舒寤眼神複雜的看向辰逸，眸子裡滿滿的都是憎惡痛恨，聲音冷得的掉冰渣子，“你以為我當年活下來是不需要代價的嗎？”
辰逸和知情的雪昑寒等人忍不住身形一陣晃動。
說完，舒寤又轉眸看向又玉，“興許我上次并沒有說的很明白，又玉不僅是我的學生，還是我這一生唯一的學生，更是我唯一的繼承人，不論日後她是否安好，我都不會再有第二個學生第二個繼承人。”
又玉雙唇嚅動，看着舒寤的一雙美眸泛紅，眼眶濕潤，想要說些什麼，卻說不出任何一個字來。而後趕緊低下頭去，将自己的失态掩飾過去，她總是不能讓老師因為她而丢臉的……
這麼短短的幾句對話暗藏了不少消息，大多數人都還在挖空了心思的猜想，而舒飛羽心裡卻驚起了滔天大浪。
舒寤看着舒鳳一臉死寂灰敗，微微側頭看着一臉沉靜、雙眸深邃陰暗的舒飛羽，眼中的憎惡痛恨緩緩褪去，唇角慢慢勾起，聲音裡帶着解恨的意味，“舒家主是不是該給本帝一聲保證？畢竟舒鳳可是你龍川舒家的人。”
話落，衆人臉色微微一變，看向舒家之人的眼神有些微妙，冕下在這之前可是從來都沒有用過“本帝”這樣高高在上的稱呼來自稱。
舒鳳聞言，雙眼裡突然有了些神采，滿眼懇切的看向舒飛羽，“父親，我不能放棄丹師的身份的！”
從小到大，在舒鳳眼裡，父親舒飛羽就是最厲害的那個人。不管她有什麼要求父親都會答應她，不管什麼難事，都難不住父親。隻要是父親想做放事情，就一定會成功的。
舒飛羽在衆目睽睽之下站起身，面無表情的看着舒鳳，這是他疼愛了十八年天賦出衆的長女，雖然他疼愛她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天賦，可是他多多少少還是摻雜了一些真心的。
就算不看她的天賦，就光是這份感情，要他放棄她，他也是有些不舍的。可是這是鬥丹……
而且，這個丹帝還極有可能是……
她是回來報仇的，他知道，她不會輕易的放過鳳兒的，也不會放過……舒家……
那個預言果然……
舒飛羽看着舒寤的眸子深處有濃烈的殺意，“冕下，關于又玉少主的事，我想應該隻是個誤會，鳳兒她并不知道又玉少主是冕下的繼承人。冕下能否看在世家的面子上高擡貴手，饒了鳳兒這一遭。我會親自壓着她給又玉少主下跪賠禮。”
此話一出，衆人倒吸一口冷氣。下跪賠禮！
舒寤玩味的看向舒飛羽，這一手以退為進玩的倒是順溜又漂亮，先是扯上世家，若是她不答應，那就是拂了所有世家的面子，雖然那些世家會不滿舒飛羽的話，心裡也很想毀了舒鳳。但是卻一定更厭惡她拂了他們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