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和監工老黃頭趕到麗水寨的時候,地上躺着幾具無頭屍體,瘸子赫然在列,‘耙蛋’提着一把帶血的長刀,跪在那些屍體的旁邊,目光遊離于虛空,口中不停的如失心瘋的念着:“他們都死了,都死了,呵呵,呵呵...”
當代監工和一個陌生面孔的大理人看見野人和監工老黃頭兩人如天神般降臨的時候,先是吃了一驚,接着同時默然不語,還好是假手于‘耙蛋’處決了這幾個逃回來的膽小鬼,他們現在插着雙手,看着局勢怎麼發展。
“這位是?”監工老黃頭上前準備詢問陌生面孔的大理人的真實身份,同時,與老黃頭并肩而行的野人已經将‘耙蛋’手中那把帶血的長刀神不知鬼不覺的送到了老黃頭的另外一隻手中。
“這是......”代監工還沒說完,老黃頭手上的長刀駭然出手,彈指呼吸之間,地上又多了一具無頭屍體,代監工被殺之後,空氣中彌漫着一種興奮的、大快人心的味道。
“你好大的...膽子...”那位陌生面孔的大理人完全沒有料到會有這種局面發生,剛剛代監工溫熱的血液濺射到他臉上的時候,原本的驕橫之色一掃而空,這句質問也是顫栗着的。
“我的人哪輪得到你們這些狗腿子随意處置。”
“若不是我們大人當初花大量的人力和物力,給你們機會效力,哪有你們的今天?”
“你有種把這句話當着那‘萬人坑’再重複一遍嗎?”
“這...開山劈道,哪有不死人的道理。”
“那我現在不介意在這‘萬人坑’中多添一具屍體。”老黃頭欺身逼進那陌生面孔的大理人的時候,最終被後面的野人給拉住了,現在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殺他是不明智的。
“閣下是?”野人最終攔下了老黃頭,主動上前寒暄道。
“白目丁,高大人手下的貼身偏将。”
“失敬失敬,原來是高大人的高足,剛剛有冒犯的地方,請多海涵,我們都是山野鄙夫,性子喜歡直來直去的,彼此見不慣的時候都喜歡動刀動槍,這‘萬人坑’中不乏互毆緻死之人,黃頭剛剛那些話大人莫往心裡去。那這麼說高大人也在附近了?聽說高大人兇懷韬略,目夷四方,文武雙全,乃是我大理百年難得出其一的當世英傑,可惜聞名而不得一見,老夫深感此乃人生一大憾事啊。”
野人把這些話說得滴水不漏,白目丁原本臉上的不恙之色早已淡去,此時重斂自信,這才記起了來此的真實目的:“這位老爺子如何稱呼?”
“我叫什麼來着?黃老頭?”野人一句話把周圍的人都逗樂了,竟然有人不知道自己名字的。
老黃頭翻了他一眼,口中氣呼呼的說道:“都告訴你多少回了,我叫黃山,你叫黃河。”
猴子這才知道老黃頭和野人的真實姓名,這一唱一和的,又把大家笑翻了。
“對,我好像就叫黃河。”野人煞有介事,一本正經的向白目丁重複道。
“黃河老爺子,您看能不能在黃工頭面前說上幾句好話,我這裡有一個重要的人等着他救,如果不能把他救活,跟我來的這十多個弟兄一個都活不了,剛剛我也是急令智昏,對于死去的那些人,我多拿一些銀兩賠償如何?”白目丁一邊說一邊回憶起高大人臨走時說的那句‘他生,你們生,他死,你們跟着陪葬’,早已吓得冷汗淋淋,為了這一個半死不活的人把命搭上,這事對他們來說怎麼都不劃算。
“我現在把你殺了,我請人幫你辦一場盛大的法師如何?”老黃頭又在旁邊譏諷道,對于那些人的死,他始終耿耿于懷。
“白大人不要和他個大老粗一般見識,能不能讓我們先去看看那人?”
老黃頭現在很佩服野人這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異類,老黃頭靠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一些赤腳醫術當上了麗水寨的監工,其實他和其他的監工一點都合不來,在這鬼地方,他把能得罪的人都得罪光了,以至于他現在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形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剛剛那代監工也是一個雛兒,觸了他老黃頭的黴頭,他想當然的就把對方殺了,如果對方有什麼高深的背景,自己豈不是小命難保?老黃頭想起這些他弄不清的門門道道,氣勢早已軟了下來,想想自己能在這山咔咔活到現在,真的是自己的幸運。
衆人心懷惴惴的來到那處小木屋内,看到躺在木床上的那人的時候,就連野人都忍不住擰了下眉毛,捏了下鼻子,那人渾身浮腫,身上的刀傷無數,好些地方已經潰爛,膿液散發出陣陣腐肉的臭味,如果不是用手去探一下他鼻子上殘存的一點微弱遊絲如死人般的氣息,你完全不會覺得這人還是一個活人。
“他還有救嗎?”白目丁心驚膽戰的問道。
“黃河,這人比你送來的時候可要慘上太多了,他這傷口好多甚至是反複切開過的,哎。”老黃頭一聲歎息,幾乎把白目丁等人吓得快尿褲子了。
老黃頭摸了一下這人的額頭,更是燙如火炭,最讓人詭異的是,他始終沒有像其他将死之人不斷的哀嚎與呻吟之聲,仿佛他全身的痛感已經被奪去,就那樣靜靜的躺在那裡,等着自己的大限慢慢的到來。
“黃河,快去把我的竹筒與竹葉刀拿來。”野人去得快,來的也快,一眨眼的功夫,早已把老黃頭要的東西都取了過來,當那些東西全部攤開擺在衆人面前的時候,白目丁這才知道為什麼老黃頭有那麼大的底氣随便殺掉另外一個監工了,這人還是有幾把刷子的,看來身邊的人推薦的果然沒錯。
接下來的治療變得很神秘,木屋裡面隻剩下了黃山黃河,這畢竟是老黃頭活命的本事,一旦外洩,性命朝夕不保。
老黃頭從竹筒中倒出來一些特别豢養的水蛭,放那些小蟲子不斷的吸出那人身體裡的淤血,他則不停的用竹葉刀不斷的幫那人剔除掉身上的腐肉與膿液,接筋骨,上藥,縫合,包紮,野人黃河則在旁邊不停的幫他遞工具與擦汗,等把這一切都弄完之後,天已然大亮,兩人看着似乎已經穩定下來的這人,滿意的找了另外一處地方,疲倦的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