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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8章 陷落八音門

極品吳掌櫃 陶人張 4624 2024-01-31 01:14

  “我們靈璧除了鐘馗畫,虞姬霸王廟,還有第三絕,便是靈璧石,又稱磬石,我們本地人叫它八音石,漁溝鎮磬石山北麓最多。你看,我們到了。”順着當初給楷皇子趕車的老鐵頭所指的方向望去,前方的山門前有四根大紅漆柱頂着的大門樓,門樓上描着‘八音山’三個鎏金大字,兩側的紅漆柱子上挂着一副詩句:‘靈璧一石天下奇,聲如青銅色如玉。’

  大門樓的後面是一道用大青石鋪成的台階,道路曲折,極是幽靜,據老鐵頭說,這九百九十九級台階的盡頭有一處古刹,裡面住着一位活神仙,周圍十裡八鄉的人都受過他的庇佑,就連靈璧知縣,都會隔三差五的帶着家眷上山去聽活神仙将經祈福,至于燕青提到的有沒有八音門或者八音派,他就不得而知了。

  “老鐵頭,你回去吧。”原本等着準備接燕青回去的老鐵頭聽對方這麼一說,捏着對方剛丢過來的一錠大銀,樂呵呵的去了。

  張猛等人原本想和燕青一道探山,隻是燕青覺得在靈璧地面上還需要仰仗知縣的人馬一道查探柔福公主的下落,知縣和八音山的主人過往如此甚密,此刻沒必要撕破臉。而且他從老鐵頭那裡得知,這位活神仙好收古琴,燕青這次也是投其所好,有備而來,他在靈璧縣城的古玩店裡花重金買了一把淵淵有聲的古琴,希望用這份重禮投石問路,從這位活神仙這裡獲得一二點有用的消息。

  拾階而上,山勢越來越陡峭。有一截山道,直接開鑿在懸崖峭臂上,腳下的石階換成了兩根手腕那麼粗的油黑鐵鍊,上面鋪上方木闆,每次隻能容一人通過的懸橋,橋身每隔一段都用巨大的黧黑梢釘與一旁的絕壁相連,相比較直接懸在中空的鐵索橋,這座懸橋似乎讓人安心不少。

  燕青算過腳程,此刻路程剛好走了一半,隻不過當下山勢奇峻,四圍霧氣彌漫,雖說偶爾山風刮過,讓目力增長,隻是薄霧的地方很快被層層白氣填滿,關鍵身旁依靠的山壁光秃秃的,無任何抓取之物,在懸臂橋上一個不甚,很容易跌落深淵,釀成大禍。

  燕青着急上山,根本顧不上那麼多了,他試探性的往前邁了一步,木闆和下面的鐵鍊上沾滿了水珠,略顯濕滑,站在上面身形亂晃,他腳下顯得越發謹慎了。就這樣小心翼翼的走了一半,他才開始後怕起來,萬一此時敵人從兩側發射暗器箭矢,他可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隻能任人宰割了。這座懸臂橋差不多有三丈多寬,此時在燕青看來,終點似乎遙不可及,加上霧氣所阻,燕青顯得些許焦躁起來。

  就在此際,周圍突然響起了一陣悅耳之極的琴聲,那琴聲悠揚頓挫,也不知道是從何而來,山谷中盡是铮铮回音,那琴聲并不太高,可是又像水銀瀉地,無孔不入一樣。燕青細細地傾聽了一下那琴音,覺得有點心旌神搖起來,心知那琴聲,一定是一個内家高手所發出來的,原本腳下穩重的步子,似乎有些不受控制起來,燕青原本使用的千斤墜,此刻像失效了似的,他隻感覺頭重腳輕,渾身軟綿綿的,燕青心知不妙,卻偏偏對這似乎能攝人心魄的琴聲毫無還手之力。

  燕青自從得知柔福公主的下落後,這幾個晚上每個更次幾乎都要醒一次,是既興奮,又歉仄,剛剛爬山的時候,更是忘我般的往上沖,此刻被周圍的音律所迷,身子似乎如油盡燈枯般身心疲倦,眼皮似乎有千斤之重,讓他再也睜不開了,他腳下一滑,身子不自覺的往外沖出。

  就在此千鈞一發之際,身旁發出一陣刺耳的尖嘯,燕青這才從迷迷糊糊中清醒過來,剛剛的反擊之音,正是從自己身上所帶的古琴落地後發出的,受此琴聲所阻,周圍傳來的琴聲大亂,燕青此刻才有了片刻的喘息。隻是身子往前的沖勢絲毫未減,燕青身子一扭,腳踝一使力,上身往外沖出的同時,雙足卻使一個‘倒挂金鈎’,直接如一隻倒立的蝙蝠,牢牢的挂在懸臂橋的鐵鍊上,木闆之間原本就有間隙,燕青挂在懸橋上并不算太難受,加上血氣逆行,心神反而鎮定下來,此刻反擊的古琴又牢牢的抱在手中,時不時彈出毫無章法的音律予以相和,你來送往之下,幽谷再次恢複了沉寂,燕青看到機不可失,身子往側蕩了幾下,腰上一使力,往内蜷身一翻,再次穩穩當當的落回橋面,隻不過剛剛經曆生死劫,渾身的衣襟早已和肉貼在了一起,再無半點幹處,燕青抱元守一,提氣激越,噔噔噔數下,便如掠燕般飛馳到懸臂橋的終點,再次回望剛剛那經曆生死的懸橋,他深有感觸的摸了摸被自己緊緊抱在懷中的古琴,正是應了那句老話‘無心插柳柳成蔭’。

  走到隻剩下一百多級台階的時候,古刹龐然巍峨的影子在白霧中若隐若現,東邊的日頭漸漸露出了一個雛形,在山谷中撒上了一片霞紅,燕青所在的位置宛若蓬萊仙境,腳下的白霧如一條迢迢銀河,讓人仿佛身處天阙之宮,為之目眩神迷,瞧着此情此景,燕青不由得癡了,倘若柔福在側,那更是‘隻羨鴛鴦不羨仙’了。

  燕青收斂心神,最後這些台階比先前寬了許多,上面沒有一點落葉,纖塵未染,可見平時定有山人勤理打掃。到達山門前,一間金碧輝煌的殿門映入眼簾,牌匾上書‘清音閣’三個大字,此刻紅門緊閉,燕青擂起拳頭在上面‘咣咣咣’敲了一陣,也不見有人出來搭話,心想剛剛在懸臂橋上遭琴音暗算,差點殒命,對方實在欺人太甚,此刻決不可罷休,于是燕青将兩條花臂膀從袖口中抽出來,從右肩到左腋下一拉,便将古琴牢牢的系在背後。

  黃牆對燕青這樣的練家子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料想硬闖山門,必須得慎之又慎,繞古刹一周,選了一處相當僻靜之處,手向上一伸,身子輕輕一縱,便牢牢抓住了牆頭上的麻石,小心伸頭往内一看,卻見藤蘿繞樹,山石嶙峋,自己好像無意中闖入了一處花園,隻不過到處都是很深的稗草,似乎這裡很久沒人打理了。

  燕青從牆頭跳下來,在野草裡面尋到一條小徑,到達盡頭,穿過一座假山,便是一堵矮牆。燕青由假山上輕輕一縱,便很輕松的站在了那矮牆上。燕青一站定腳,連忙貓腰蹲了下來。原來牆對面是一列房子,房子前面,則種着各類蔬果。隔了窗子,碗碟杯盤聲,響個不停。同時一陣油腥味順着風刮過來。從以上種種推測,分明這裡是‘清音閣’的廚房了。

  燕青蹲在矮牆上,隐隐聽見女子說話的聲音。

  “剛剛是不是有人在敲山門?”

  “可能是哪知餓壞了的猴子吧。”

  “管它是人是獸,今天是關山門的日子,不必理會。”

  此時天還沒大亮,周圍霧氣濃郁,燕青還能隐藏身形,他急于探到柔福的下落。跨過了屋脊,順着一列廂房屋脊的後身,向前面走去,隻是才過了一殿,後面接着又是一殿,似乎連綿不絕,眼看借濃霧隐住身形所剩的時間不多,周圍人影晃動,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多,毫無頭緒的燕青不得已挑了一處空空蕩蕩的院子,側耳聽去,聲息全無,伏下身子,遊目察看,确定沒人後,這才從院牆上跳了下來。

  恰在此時,左手月形洞門吱吱呀呀大開,一道顯瘦的身影托着一副紅木盤遽然而進,燕青大駭之下,縮着身子躲到了門後,幸然對方毫無察覺,紅木盤中盛着各色清粥小菜,紅綠搭配,精緻雅潔,可見住在這間院子裡的人身份不一般。

  燕青大着膽子蛇形跟了過去,等到了一處兩人說話的蕉窗,蹲在下首,擡頭括耳,聆聽着房内的一舉一動。

  “送過去的東西那位公子吃了沒有?”

  乍一入耳,燕青總覺得對方的聲音好像在哪裡聽過,卻不甚分明,帶着疑惑,他繼續聽了下去。

  那個顯瘦的女子答道:“門主,這位大爺還真難伺候,仁憑我們說破了喉嚨,他恁是一粒米都沒進。”

  “把桌上的也給他端過去吧,他餓死在這裡,我們的計劃就全完了。”

  “嘻嘻,我可從來沒見門主對哪一個男人這麼上過心,這可是破天兒頭一遭。”

  窗下的燕青一愣,暗自苦笑不已,這位福公子還真是一個風流種,到哪就禍害哪一個。

  “再亂說,我剪了你的舌頭。”房間裡的門主恫吓道,“出去吧,我昨夜睡的不是太好,我想補會瞌睡,沒我的吩咐,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

  兩人接下來壓低聲音說了幾句悄悄話,那個顯瘦的女子破門而出,端着紅盤子腳下輕快的便離開了院子,出院門的那一刻,還回頭張望了一會,原本跟在後面的燕青差點暴露行迹。‘砰’的一聲,門被關上後,燕青抱憾的錘了錘大腿,想追上去已然不太可行了。隻不過擒了這間院子的門主,用來換公主,也不妨是一個下下策。

  燕青剛伫立門首,一陣熟悉的琴音遽然響起,不是當時懸臂橋上迷惑心智的琴音又是什麼?燕青翻牆前,早已在腰帶中準備了兩個布團,貿然動背後的古琴,容易打草驚蛇,自己的位置暴露後,不但救不出公主,自己想全身而退都成問題。二話不說,他連忙将布團塞入耳括,琴音一隔,驟起的不安再次平複下來。

  轟的一聲,燕青破門而入。他朝房内仔細審視,隻見裡面的陳設,精美欲絕,一張畫滿牡丹的屏風将内外闱分隔開來,屏風旁邊放着一個錦塾,正面擱着一張鑲翠紫檀木的茶幾。在茶幾上,放着一隻小小的青玉香爐,有幾枝線香,正在慢慢燃燒,檀香入肺,讓人聞之欲醉。而在香爐之旁,卻放着一張黑沉沉,寬約半尺,長可三尺的古琴。古琴的旁邊,坐着一個長身玉立的女子,她見到燕青後,手從古琴上收回來,眉目生光,天真無邪的盯着燕青,反倒讓燕青生出促狹之感了。

  “我還以為你掉下懸崖去了呢,想不到你還真的挺有本事,居然破了我的八音陣。”

  “陣法不是讓人來破的嗎?如果墨守成規,一成不變,将來遇到你的對頭,像我如今一樣,找到裡面的破綻,你的性命不就岌岌可危?我來到這裡,你其實該感謝我才對。”

  “江湖朋友說浪子燕青伶牙俐齒,我當初還不相信,今日我算是領教了,說說看,讓我怎麼感謝你?”

  “其實也很簡單,放了那位福公子,讓我來作你的人質,你我絲弦切磋,豈不是人生一件樂事。”燕青瞧見剛剛顯瘦女子急去的背影,便知道事情變得棘手,說不定此刻這間院子的外面早已圍住了一批好手。對面這個女子處變不驚,憑手上的那把古琴,便消彌了自己不少的銳氣,要知道臨陣對敵,勇銳之氣往往是獲勝的關鍵,對面毫不顯山露水的,估計身上的功夫不弱。燕青這才抛出了八音陣破綻這麼一個不容對方拒絕的誘餌,臨陣變招。

  “我八音門從來不留男人過夜,除非這個男人是瞎子。”

  “福公子他...”燕青忍不住血氣上湧,回想起剛剛躲在窗角對方說出的那一番話,才醒悟差點中了對方的激将之計。很明顯這位門主對福公子是有回眸之意的,她這樣做,無非是讓自己别癡心妄想罷了。偷瞥了對方一眼,發覺對方腮上露出一抹不經意的酡紅,雖驚鴻一瞥,但足以讓燕青信心大定了。

  “我和福公子拜過關公,曾經立誓,同生共死。”燕青說完,解下了背後的那把古琴,而後将八音陣用一種對方從來沒聽過的指法彈奏出來,琴聲清越,有穿牆破玉之勢。

  八音門門主是個識貨之人,對方剛剛所使用的是大輪指法,宮音渾厚較濁,長遠以聞;商音嘹亮高暢,激越而和;角音和而不戾,潤而不枯;徵音焦烈燥恕,如火烈聲;羽音圓清急暢,條達暢意。自己沒達到的境界,居然被對方第一次就彈奏出來了。想自己幾十年在音律上苦心鑽研,甚至絞盡腦汁弄出了八音陣這套音波功,在對方面前居然是雕蟲小技,班門弄斧,這簡直在她臉上扇了一個耳刮子,要多難堪有多難堪。

  “留下吧,不過可别到處亂跑,這裡的野貓專愛抓男人的臉。”

  女子走出去時,留下一串清脆如鈴音般的嬌笑,讓燕青一陣心搖神移,這好看的女子本來就難得了,聲音還這麼好聽,若不是遇上柔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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