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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3章 原鄉竹筍

極品吳掌櫃 陶人張 5885 2024-01-31 01:14

  一道道矮小稚嫩清瘦的身影穿梭在竹影斑駁、樹影婆娑的山間田野中,當某些半大孩子在枯葉中發現某些尖尖頭後,便朝遠處和一起同來探寶的小夥伴發出一聲尖利的呼喊,在一陣不可思議的沖刺中,身高還不到手中鋤頭一半的大孩子很快就在剛剛提供的線索中順藤摸瓜挖出了一個毛絨絨、用層層僞裝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家夥---一根結結實實的新竹筍。

  “哥哥,這筍真大,夠我們吃幾頓了吧?”那個半大孩子說完後,嘴角都開始不自覺的流出了一陣口水,他始終記得爹爹去年拿那東西炖了一頓肉,他整整吃了三大碗糙米飯,那是他去年吃得最滿足的一次。隻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山裡的竹林改了姓,他們之後挖個竹筍,砍根紮籬笆,晾衣服的竹子便開始偷偷摸摸起來,一旦被竹山的主人發現後,不但要吃一頓闆子,嚴重的甚至會吃一頓官司。自從家裡又添了一口人之後,所有人發覺家裡的米缸見底比往些年快了很多,所有人把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指向了那個新生兒,其實他們不知道的是,家裡他們這些孩子都在長身體的時候,都能吃,每天哪怕多吃那麼一口,去年不錯的年成也經不起他們這一大家子這麼大的消耗,更何況大部分糧食的收成還進入了當地最大一位莊主的谷倉,另外一部分又送到官府抵稅之後,十之存二三的糧食能讓這十多口小家子安然熬過冬天,這對他們一家人乃至一村莊的人來說本身就是上天的饋贈了,畢竟迄今為止村莊上至少沒有餓死或者凍死一個老人或者小孩,村子裡年紀最長的一位老人入春後最喜歡的一件事便是拄着他那根不知道用了多少年,油光水滑的拐杖從村東走到村西,又從村西逛回村東,見了每個熟人都會咧開嘴笑得及其開心,口中念念有詞:“娃娃們,今年年成一定會和去年一樣好着呢。”

  其實所有人心裡對今年這一年沒抱什麼希望,幾乎村莊裡每個人到過傅家莊後回來的人都罵罵咧咧的,莊主傅仲景又提高了一成租用新谷子的費用。盡管他家裡銅錢金銀論斤稱,谷堆得像小山,那些來不及吃的糜爛于倉底,反而把那些谷耗子養的肥肥壯壯的,圍牆修得快趕上外圍那些大樹的高度,傅家卻沒準備給周圍這些靠租他們地種為生的莊客好日子過。

  “狗日的傅大少,就是一隻吃人不吐骨頭的财狼。”

  衆人口中的傅大少,是傅仲景的第一個兒子傅春年,在他之前還有兩個姐姐,傅春香,傅春竹,先後嫁給了成都府一個普通的吏胥做妾和一個做大米商人的胖子做妻,這幾年來一大家子沒少幹哄擡物價以次充好的壞事,大女婿有這麼一層簡單的背景關系,加上有錢能使鬼推磨,當一級一級的打通了旁枝末節後,在成都府周邊簡直已經隻手遮天呼風喚雨,傅大少更是揚言知府吳檗這幾年也是吃着他們莊上的糧過活并贊不絕口,讓人覺得知府大人吳檗似乎已經離不開他們傅家莊的糧倉了,這讓周圍村莊的人更是敢怒不敢言。

  傅春年這一年多盡打着周圍幾個村子拱衛的中間一片幾乎一眼望不盡的竹林,攻身為輔攻心為上,這一年多來他用各種由頭分化瓦解了這些民風淳樸的泥巴人,更占山為王般在山裡圍出了一片片籬笆,在進山的位置都布置下了竹簽、鹿角等各種陷阱,并專門雇傭了一幫二流子在山裡的竹舍中防着這些村民,看着那些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竹林裡寶貝,好些山民欲哭無淚。更讓人心寒的是,山裡的雞、鴨、鵝等牲畜都是放養的,隻要過了那些籬笆,便再也找不回來了,隔不了多久還能看見滿地的雞毛鴨毛鵝毛,那些痛哭流涕的村人拿着那些證據去和這些二流子理論,反而被這些二流子罵的狗血噴頭,久而久之,這處天然淳樸的竹鄉正在逐漸失去他的人情味。

  那些籬笆身高數尺的大人雖然不能通過,對于這些半大的孩子而言卻沒有任何的障礙,當山裡霧氣還沒散盡的時候,這些早已熟悉陷阱所在位置的,背着竹背篼,手持着竹刀,肩上扛着鋤頭的孩子便迅速的闖過那片對他們來說幾乎等于不設防的陷阱區朝出筍區進發了。

  當渾身已經被露水潤濕透,密密匝匝的竹葉中已經能透出斑斑點點的光線後,孩子們背篼中已經塞滿了一個個足以讓他們睡着都能夠笑醒的收獲。小名為大毛竹,小毛竹的兄弟兩想起家裡那麼大一家子,并沒有如其他小夥伴見好就收,反而朝竹林中距離竹舍僅僅一百步之遙讓他們垂涎欲滴的幾個大竹筍的目标摸了過去。也許是到了起床的時間,也許是兄弟倆挖竹筍的動靜鬧得太大,最終兩兄弟的這一大膽行為惹來了一行手持竹棒,兇神惡煞,吆五喝六的家夥。

  大毛竹把竹篼嗖的一聲撩到肩上,牽着弟弟小毛竹的手拔腿就逃,他們像泥鳅一樣穿行在竹林中,這竹林從他們懂事起前前後後來來往往穿行了不下數千數萬遍,簡直比自家後院還要熟,一轉身便将那些追兵甩遠了,就連哥哥大毛竹竹篼背後那些竹筍似乎在嘲笑這些大人的無能,在颠簸的竹篼中蹦蹦跳跳歡快個沒完。那些原本用來防賊的陷阱反而成了後面那些追兵最大的障礙,一個個落入竹簽陷阱中的惡人由原先的龇牙咧嘴變成了鬼哭神嚎,兄弟倆也沒忘記給這些讨厭的家夥來一次落井下石,他們死命的用手中的泥巴朝那些吃了他們家不下數十隻肥雞,肥鴨,肥鵝的賊宣洩着心頭的那份譏诮。

  當一個腳闆上紮了不下十多根竹簽,哭得鼻涕橫流的家夥如發現新大陸般識别出這兄弟倆的真正身份之後,大吼一聲:“這是毛二郎家的大毛竹和小毛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看你們往哪裡逃,等會大爺們去你們家有你們好看的。”

  兄弟倆這才知道事情有些不妙,好像自己的身份真的被人識破了,來不及多想,大毛竹依然開心的吹着口哨牽着弟弟往回家的路走去。越過那爿竹籬笆,哥哥大毛竹遲疑着該不該立刻回到家裡去,今天這事畢竟是瞞着家裡人出來的,而且還闖了這麼大的禍,以這些人的德性,家裡也不知道又要損失多少隻雞鴨,父母是老實巴交的莊稼人,對于這些人的獅子大開口,他們從來不會為自己争辯,而是往往把巴掌揮向了自己人,自己兄弟兩今天免不了一頓好揍。他們兄弟倆搞不懂,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一片養活了原鄉人的竹林成了别家的?他們以前那些光明正大的行為現在為什麼必須偷偷摸摸的。

  一個骨碌碌的腦袋看見兄弟倆冒頭後,立馬從荊棘林中跳了出來,這是大毛竹最大的大哥大丈竹,看見那一篼的收獲,臉上立馬笑開了花,他立馬接過弟弟肩上的重負,準備回家。

  “哥,我們闖禍了。”大毛竹将事情的前因後果一五一十的邊走邊聊說了出來。

  “這個有點複雜,管他呢,家裡糧食都快見底了,難道讓這一大家子喝西北風去?有你們挖的這一篼新筍,我們家至少又能将就幾天,這事先瞞着,爹這幾天煩着呢,别去觸這個黴頭。”

  “可是他們認出我和弟弟了,他們找到家裡來怎麼辦?”

  “哥這身膀子肉讓他們吃不了兜着走,自己設的陷阱把自己坑了,哪有找别人晦氣的道理。”

  大丈竹的這一席話無疑給大小毛竹兩人很大的信心,作為家裡最有威望的人,說話比爸媽還好使的頂梁柱,大哥這一番說詞自然讓大小毛竹兩心頭的疑慮煙消雲散了。

  大小毛竹之所以被人當場認出來,其實事恰恰壞在哥哥大丈竹的身上,作為村子裡越來越橫的狠角色,自然成為了傅家漸漸開始拉攏的對象,以夷制夷,是傅仲景傅老爺最為高明的一招,當這些村子裡的人想當然的以為這片竹林還在自己人手中的時候,其實他們離這片竹林越來越遠。大丈竹清楚的知道竹林中的那份差事隻能讓自己吃香的喝辣的,況且大多數時候還是吃的自己家的,如果不能幫着填滿家裡這些嗷嗷待哺的一張張饑餓的嘴巴,自己這個如父的長兄簡直沒臉在這裡繼續待下去了。當他一次次的拒絕之後,那些整天無所事事的二流子反而越跑越勤了,一來二去,家裡那一張張面孔自然在那些人腦海中留下了印象。

  當一大二小邁進自己那間院落的時候,一些陌生人的闖入讓三兄弟幾乎有些目不暇接,一個好看的女人牽着一個好看的小女孩,一個慈眉善目的老者,一個臉色有一條刀疤卻讓人感覺不到一點害怕的男人和自己的爹娘親熱的圍坐在一起說着悄悄話,周圍幾個漢子要麼背着弓箭,要麼腰上别着好看的明晃晃腰刀,他們如一個個巨人般散落在院子中的各個角落,看見三兄弟回來之後,那個好看的女人牽着那個漂亮的女孩朝他們走了過來,在三人腦袋一陣空白的間隙,他們的手中不知道多了一塊黏糊糊的東西,再看看周圍一雙雙投過來的如狼似虎的饑渴、羨慕的眼神中,三人想都沒想便将手中那東西塞入了口中。甜,讓整個身心都無限滿足的甜味,這東西估計是這輩子他們吃過的最美味的食物。

  “爹,這是筍,剛剛大毛竹和小毛竹新挖的,就用來款待這些客人吧。”大丈竹覺得拿這東西來款待這些印象很好的客人再為合适不過了。

  “這...”父親毛二郎支支吾吾的,看看家徒四壁的周遭實在沒有什麼可以拿的出手的東西,他默認了老大的這一做法。

  “我去剝筍吧,你陪吳兄弟和卧龍先生繼續在這裡說着話。”

  就在此時,那個刀疤臉男人突然站了起來,對旁邊一個手拿着竹竿的男人喊道:“平陽,帶幾個人去搬幾袋糧食來,拿點可以和筍一起炖的肉上來,我們午飯今天就到這裡吃了。”

  刀疤臉男人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毛二郎家裡響起一片吞口水的聲音,就連毛二郎和他的渾家都激動得渾身顫抖,他們明明口中念叨着‘不必這樣,不必這樣’,偏偏腳下卻像生了根,動彈不得分毫。

  吩咐完這一切後,原本省着力氣說話的毛二郎立馬将肚子中知道的各種存貨毫無保留的說了出來,以便為肚子裡多吞下一塊兩塊肉騰點空間。大丈竹好奇的湊了過去,聽見那個老者和那個刀疤臉男人似乎在打聽着傅家的各種消息。

  剛開始還躲在各自屋子裡的鄰裡發現一個個壯漢分别在每家每戶留了一小袋糧食和一塊幹肉,最後停留在村子裡孩子最多,家裡最窮的毛二郎家後,人們好奇的從家裡冒了出來,他們今天拖毛二郎這富親戚的福,每個人得了一份不錯的福利,在中午炊煙中,村裡家家戶戶像過年一般吃上了肉,這一次他們毫不吝惜的全下了鍋,留着肉最終可能會便宜了那些竹林中喜歡偷雞摸狗的疖子蛀蟲,還不如好好果腹一頓。

  “爺,剛剛我自作主張給其它戶都送了一點,就說是二郎的一點心意。”

  毛二郎聽見這一句反而急紅了臉:“這怎麼使得,這得要多少糧食?”

  “恩,這樣村裡人都陳你這份情,以後你這日子也會好過一點。”

  “吳爺,我二郎這一家子一輩子都記得你的這份好,我這沒什麼報答你的,除了孩子,您看您看得上誰,帶着當個使喚下人。”

  “你舍得?”

  “這有什麼舍不得的?吃人一把米,記人一輩子好,大丈竹,你說是不是?”

  毫無準備的大丈竹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平時雖然和爹對着幹,在關鍵的時候,他從來不敢忤逆他爹毛二郎,更何況他爹給他似乎某了一份不錯的前程。

  “大丈竹?真的願意和我走?我這份差事可不容易,可是随時要掉腦袋的。”

  “吳爺,在這山裡如果荒年熬不過,我,我的兄弟姐妹,我的爹娘最終難逃被餓死。我這樣離開不但能省下一口糧食,還能幫着養下一大家子人,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那行,先陪我出去學一門手藝,我正好有一份重要的差事要交給你。”

  大丈竹聽見自己第一次就能獲得如此重用的時候,内心充滿了無限的憧憬,更是喜形于色,一根根用來生火的幹木頭在他的斧頭下應聲而破。

  就在一塊塊肉幹在被架起的爐子中被煮的冒出陣陣香味後,十多個互相攙扶着,要麼傷了腿,要麼傷了腳,要麼傷了眼睛,要麼傷了耳朵的二流子互相攙扶着冒了出來,當發現總算沒有錯過毛二郎這家的家宴,甚至發現那些還沒來得及處理掉的證據的時候,一個個臉上笑得擠成了一條縫。當一個讓他們幾乎移不開眼睛的漂亮女人在一個刀疤臉男人身邊繞來繞去的時候,幾個腿腳好一點的甚至湊了上去。

  “跟着這醜八怪有什麼出息?以後跟着幾位爺,我們讓你吃香的喝辣的。”

  “我胃口很大的,你們養不活我的,不如讓你們的主子來,說不定我會給他這個機會。”

  “我們有什麼好處?”

  “先請閣下喝一口熱油。”

  就在最靠近漂亮女人準備伸手的二流子回身的一瞬間,漂亮女人身旁那個原本輪着大勺的一個廚子冷不防舀起一勺熱油,朝那人慢慢靠了過去,看着那些冒着滋滋熱氣的滾刀油,原本氣勢洶洶的幾個二流子臉色蒼白的閃開了去。

  “毛二郎,你有種的給我滾出來,你看看兄弟幾個這般下場,都是敗你兩個兒子所賜。”

  毛二郎此刻躲在門背後,戰戰巍巍的瑟縮着身子,根本不敢露頭,挖筍這件事本來就理虧,剛剛得意忘形之下,更是忘記去收拾眼前這些罪證,原本就老實巴交的他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各位是被大丈竹所傷?”一個老者突然冒了出來,好事的問了一句。

  “老匹夫,你哪裡來的本事管這些閑事?有能耐你含你那古董撮鳥給爺幾個瞧瞧再來說話。”

  “爺爺。”就在此時,大、小毛竹敢作敢為的出現在正準備發怒的老者的背後。

  “就是他們倆,化成灰我都認得這倆兔崽子。”原本用白布包着一隻眼睛的二流子高聲吼道。

  “這下人贓俱獲,這事齊活了。”一行東倒西歪的二流子臉上露出擠眉弄眼的笑意,幾個人甚至上來捉這倆兄弟。

  “慢着,你說這倆孩子傷了你們這麼多人,你們能告訴我他倆是用什麼東西傷的你們?”

  那些二流子沒料到那個廚子又冒了出來,看着他手上那個大勺,衆人不由自覺的往後又退了數步,生怕裡面盛着熱油潑灑向他們。

  “他們在周圍布下了陷阱,引我們入的套。”

  “哦,那就是他們的不對了,如果是我,我絕對不可能讓你們從坑裡有爬出來的可能,說吧,你們準備怎麼辦?捉他們去報官?據我所知,那片林子好像是你們自己守的地盤吧?自己的地方被别人下了套,這事說出去我覺得你們多半保不住你們現在這份差事了,不如這樣,我這裡有幾個銅錢,哥幾個去買點酒喝去去火,等我們吃了這頓飯,自當登門造訪,再把這事好好捋一捋。”

  “吳爺,何必對他們這番客氣,不如我現在就用這把柴刀砍下他們幾個狗頭,讓他們拿着人頭回去交差去。”

  “你敢?”原本嫌刀疤臉手上那些銅錢少的二流子發覺情況沒對,一把抓過銅錢,屁滾尿流的撒丫子就一瘸一跛的往外逃了開去,身後留下一串歡聲笑語。

  “擺盤上桌,我們準備開飯了。”

  一頓有史以來風卷殘雲速度最快的家宴正式拉開了序幕,新筍燒肉,幾乎讓每個吃的這口美食的人都無限的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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