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虎正揮汗如雨的将好不容易刨出來的一條土道用橫梁固定好之後,在那裡停下來歇息一陣的時候,他感覺骨碌碌的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自己的頭頂撞了下來,接着一陣土雨朔朔下落,那條并不怎麼結實的橫梁應聲而斷,‘轟’的一聲過後,張虎斜前方的土道就那麼坍塌了,同時落下來一個哭得稀裡嘩啦的淚人兒--金子。
人生何處不相逢,看着滿臉泥土,幾乎下半身全部被埋在泥土裡的張虎,金子‘哇’的一聲再次哭了出來,她還以為張虎已經被人弄死,埋到了此處。
金子的出現可以說間接幫了他們一把,土道的洞口已經被堵住了,雖然隔絕了有毒氣體的進一步灌入,隻是裡面的空氣卻變得非常稀薄,而這裡面又擠了不下十多人,就在衆人都要絕望的時候,如天神般下落的金子再次給了他們希望,剛剛奄奄一息的衆人貪婪的呼吸着新灌入的空氣,一種劫後重生的興奮在衆人間蔓延開來。
“你這在給誰哭喪呢?仙人闆闆的,你虎大爺我還沒死呢。”張虎忍不住吼了一嗓子,讓他渾身有一種說不出的暢快。
金子感覺背後似乎有很多雙眼睛盯着自己的時候,回身一看,發現羅平陽等人居然都還好端端的活着的時候,立馬破涕為笑。
“我怎麼聞道一股什麼東西被燒焦的味道?”九兒這一點破,立刻引來了風十娘的一陣咆哮。
“這些挨千刀的,居然敢點老娘的房子起來了,老娘出去非得扒了他們的皮,抽了他們的筋。”
隻是一陣青煙似乎在頭上隔着一段距離再次冒起來的時候,衆人感覺到了一絲不妙,剛剛被刨出來的張虎再次忙碌起來,此刻茅子興,羅平陽,措姆離等人恢複了一些力氣,幫着運土已無大礙,土洞挖掘的速度立馬快了數倍。
金子把妓寨也挖了土洞的消息告訴衆人之後,人群一時信心大振,等他們總算挖到妓寨下面那些蜿蜒曲折的地道中之後,時間已經整整花去了大半天,金子對自家的密道熟得不能再熟了,當衆人躲在鐵門後享受那片刻的安甯時,一個個喝了一點點水便沉沉的睡了過去,好些人嘴巴裡面還塞着幹糧,這一夜,實在是生生死死過的太刺激了。
吳永麟最終因為體力不支,久戰不下,在高文山淩厲的劍鋒下俯首稱臣,成為了高文山并不想就此便宜對方的階下囚;阿常,應該叫刀五常,現在跟在他的旁邊,腳上,手上被鐵鍊捆綁着,朝着高文山心目中的地獄走去。
高文豐自那之後每天最喜歡做的一件事情便是在吳永麟身上割上幾刀或者幾劍,然後在吳永麟的傷口上撒上那些‘死去活來散’,吳永麟先前幾陣還能反複的抽搐,後來好像漸漸的麻木,所有的痛感似乎從身體裡消失了一般,對于高文豐口中所謂的生不如死的地方,好像也并不那麼害怕了。
作為合作的交換條件,雲紫嫣和那些吐蕃人将桃花鎮變成了吐蕃人現在的聚集地,他們将那一夜屠戮後幸存的漢人驅趕到了四方街,把他們以前所受的各種折磨,正百倍、千倍的還給那些漢人,現在這裡的漢人已經所剩無幾,桃花鎮往來的商人越來越少,原來橫亘在吐蕃與大理之間貿易的茶馬古道,就那麼硬生生的被切斷了。
雲紫嫣等人根本就不善經營,桃花鎮現在變得越來越貧瘠,後來幾番權衡之下,看着滿目瘡痍的桃花鎮,她把所有的吐蕃人都帶回了馬德彪的馬場上安居下來,這裡住帳篷,吃馬奶的日子似乎更适合他們這些如浮萍般到處漂泊的吐蕃人。
高文山和雲紫嫣曾經有過協定,那就是幫他們重新奪回屬于他們吐蕃人的高原,隻是高文山把吳永麟從她手中奪走之後,似乎已經忘記了這一回事,她就那麼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桃花客棧被銅闆無意間點燃後,連同廚子的屍身被燒了個幹幹淨淨,慶幸的是,客棧前面的那片桃園還保存着,說不定哪天這裡又會被人重新建一座新的客棧,也會以桃花命名吧。
銅闆被高文山抓住後,覺得這個女人還有那麼一點利用的價值,便連夜将她綁着送到了玉龍山寨的那些納西人那裡,等把吳永麟這小子折磨夠了,他會帶着銅闆去見高相。當然,這是銅闆提出來的保住自己性命的條件,她不得不再次重出江湖了,隻有這樣,她和金子才有再次重聚的機會,說不定還能讓兩父女重聚。
不知何去何從的趙懷恩最後挑了兩匹馬,準備到河煌地區走一趟,聽說那裡的漢人和吐蕃人相處的不錯,習慣了有風十娘、刀五常這樣的漢人在他身邊轉悠的他,決定再找一個這樣的地方再次生活下去,哪怕繼續當一頭驢子,他也會欣然接受。自然,他不會再殺人了,桃花鎮的所見所聞,讓他厭倦了殺戮,他隻想找一片心安的地方讓自己活得舒坦一點。
張虎、羅平陽、茅子興等人在妓寨的地下住了很長的一段時間,那裡吃喝一應俱全,倒還沒什麼特别不适應的,廚子在他們身上似乎下了很重的藥,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他們才漸漸恢複過來,當他們從土道中爬出來看見似乎已經不存在的桃花鎮,再堅強的漢子也忍不住淚如雨下。
杜清源辄身而返,從一個被自己制服的大理護衛的口中得知吳永麟還活着的時候,那顆心才穩定了下來,隻是他好像被高文山丢到麗水那連綿不絕的采石場之後,他的心又涼了半截,這樣一寸一寸土地的去找,無疑于大海撈針,等找到他,也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去了。
事實的真相他并沒有告訴段素貞,他還破天荒的傳授了段素貞‘醉仙劍’的内功心法,看着段素貞和杜文君一天天的好了起來,杜清源臉上的懸針紋越來越明顯,因為幾個月過去了,不但吳永麟一點消息都沒有,高文山更是像從人間蒸發了一般,沒給杜清源留下一絲線索。
入冬的一場雪在山裡降下來的時候,所有的人似乎都擡頭祈求上蒼讓住進心裡的那個人還活着,隻是這希望似乎越來越渺茫。
杜清源提劍站在桃花客棧那片被燒焦的土地上,心中感慨萬千,周圍一絲蠕動還是沒能逃過他聽覺驚人的耳朵,當他舉劍刺過去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那裡的時候,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久違的微笑。
“原來是你。”
“确實是我。”
等杜清源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把張虎當成了吳永麟。
“大家都活着,那就好,那就好。”
“我們相信師兄一定還活着,我們所有人都感覺到了。”
“我也感覺到了,哈哈哈哈。”
那一夜的雪下得很大,所有的人卻都出奇的高興,因為那一夜是除夕,一個承載希望的夜晚,所有的人都快樂的過了一個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