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前從方濟盛那裡騙走吳小刀,吳若蘭的人正是欲用童男童女練陰陽童子劍的萬有順,至于和他一起唱雙簧的女子,是他花重金從楚館贖回來的能說會道、伶牙俐齒命喚做麗娘的風塵名伶,正所謂狼與狽的結合往往隻需要三秒。萬有順其實早就對龍虎觀的唐炏有了戒心,這次成都府一行将麗娘收為己用,除了讓她來照顧自己的飲食起居,還為了讓她接下來幾日在自己練功某些關鍵時刻用色來牽制一下對方。
萬有順看見其貌不凡,有姐弟相的吳小刀,吳若蘭之後,心中好生快活,以為:有了這樣一對好根基的童男***陽童子劍這樣的絕世武功,就不愁練不成了!得手後便和麗娘将兩孩子連夜帶回了唐炏所在的龍虎觀,萬有順前前後後仔細觀察二人癡傻的情形,不像是吓掉了魂的,也不像是急成的,更不是生成的。研究了好幾日,才研究出是受了某種迷藥。既知道是受了迷藥,就容易解救了。他原本對旁門左道的研究就頗深,不費多少氣力,便将二人所受迷藥的毒性,完全解除了!
龍虎觀坐落在一處壁立千仞,風景奇秀之地,香客平時納福叩拜在前山,穿過一道寫明‘禁地’的月形洞門,拾階而上,大約前行數百步,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滿瞳流翠的蔥郁竹林,細碎的小徑掩映其間,這些蜿蜒小徑的終點統一在竹林中間的一處土山上集聚,一間用石木壘建的廊院拔地而起,站在四面回字形的屋宇陽台上,周圍的一切一覽無餘。萬有順平時就和麗娘,吳小刀,吳若蘭藏納在此處,四人平時的吃用都是唐炏親自送進來的,其實本沒有這個必要,一個代理觀主做這些,似乎有些大材小用,更與對方的身份不太相符,對方堅持這麼做,隻因為唐炏第一次見到風流宛轉的麗娘,而對方有意或者無意對他流露出某種青眼相加的媚态,而師傅萬有順視無不見,并托唐炏好好照顧師傅這個義女時,唐炏到後山便越走越殷勤。
吳小刀,吳若蘭的性靈既複,出于本能的反應,前幾日都向萬有順和麗娘哭嚷着要自己的親生父母。萬有順根本不予理會,忙着安壇設祭,沐浴薰香。把吳小刀、吳若蘭,也洗刷乾淨;選擇了庚申日,開壇祭練,刺血書符。吳小刀還小,渾渾噩噩對于迫在眉睫的殺身之禍在渾然不覺,吳若蘭卻不同,知道傷心不能助自己脫困,索性安靜了下來,這些日子她都在細細留神觀察周圍的一切,已經對于自救的辦法初見端倪,隻是他們身邊要不跟着萬有順,要不粘着麗娘,吳若蘭一直苦于沒有機會!
這麗娘歡喜二人生得伶俐,經常拿了零星食物給二人吃,二人就在她跟前親熱。麗娘的年紀,已三十開外了,身段豐腴,舉止風流的她這些年在楚館也懷過上過幾次,可惜都被老鸨用龍虎之藥打掉了,因此膝下一無兒,二無女。大凡年紀到了三十以上的婦人,沒有不想望女兒的!吳若蘭,吳小刀二人,既生得極可人意;萬有順見了二人,每次都露出一副恨不得将兩人吞入肚中的涎面模樣,小孩見了誰不害怕!麗娘是個女人,又是她把二人帶回的,二人自然最喜親熱麗娘!
多日親密的接觸,麗娘的心思不由得漸漸的變更松動了:想将倆孩子撫育作自己的兒女,舍不得讓萬有順刺血練劍!卻又有些慮及倆孩子的身份和似乎與實際年齡有些不太相符的歲數,尤其是吳若蘭這個當姐姐的,别人家的孩子都還在父母懷裡承歡撒嬌呢,她卻主動給麗娘端茶送水,捶背捏腿,麗娘是過來人,怎麼會察覺不到對方的心思,這小女孩早熟,有一顆七竅玲珑心,或者她是被萬有順和自己逼迫出來的,因此比任何同齡段的孩子都成熟懂事。麗娘知道這樣的孩子很不容易養熟,心裡永遠會烙下一道知道不是他們的親生母的印迹,等将她養到成人,她自會落葉歸根,帶着弟弟悄悄逃去,尋覓他們自己的親生父母,那就自己不但白費了一番心血,很有可能因此惹來殺身之禍。而越來越信任自己,幾乎把對方當成自己下半輩子可以托付終身的對象的男人萬有順最要緊的陰陽童子劍,又不曾練成,那時想後悔也有些來不及了!
婦人心裡,總恍如沒有子孫根的閹人一般陰柔反複,沒有決斷,麗娘雖想到了這層,隻是仍有些不舍!想故意探聽二人的口氣試試。趁萬有順不在身邊的間隙,便将二人領到跟前,先問吳若蘭道:“你的親生父母,早已死過了。你知道麼?”
吳若蘭一時恍然不知所措,流着眼淚,半晌搖頭道:“不知道。”
麗娘又道:“你知道這裡是甚麼地方麼?”
吳若蘭也搖頭說不知道,她和弟弟吳小刀是被人半夜帶到這裡來的,來的時候迷藥的藥性還沒過,後來又被困宥于此間不曾離開半步,自然不知道這是何處。
麗娘道:“你讀過書麼?認識字麼?知道強盜是甚麼東西麼?”
吳若蘭搖頭道:“我又不曾入得學,又怎麼識得了字。不過隻聽大哥哥說強盜是搶劫人家東西的。”
吳若蘭口中的大哥哥自然是被萬有順和麗娘嫌棄不已的候重生,吳永麟雖然還不曾給若蘭請過教書識字先生,隻要爹爹教過的字或者外人聽來的稀奇古怪的‘英格力士’,吳若蘭早已了然于心,甩同齡的孩子幾條街,吳永麟當時本來想給殷冷霜一個驚喜,可惜來不及向曾經的帝師劉仲甫請托,便不得不外出公幹。
麗娘此刻聽了忍不住大笑道:“專搶劫人家東西,不殺人放火,還算不了強盜!強盜是殺人的!這山上的人,表面上都是道士,其實暗地裡都是殺人的強盜!你怕麼?”
吳若蘭搖頭道:“不怕!”
麗娘道:“你不怕強盜殺你嗎?”
吳若蘭道:“娘不是強盜,我在娘跟前,不怕!”
麗娘聽了這話,喜得心花都開了!如吃了蜜糖的她連忙将吳若蘭抱在懷中親嘴道:“你做我的女兒好麼?你将來孝順我麼?”
吳若蘭也将睑偎着麗娘道:“好!将來孝順娘,等娘将來老了,走不動了,我每天給娘喂食捶背捏腿洗腳,一步都不離開娘。”
麗娘對于這句咒自己的忌諱之言,根本沒放在心上,反而歡喜得甚麽似的,連和吳若蘭親了幾個嘴。才放下吳若蘭,拉了吳小刀的手,也試探了一遍。隻不過吳小刀頗為嫌棄滿臉香粉的麗娘,要不是吳若蘭一直在旁給他暗示,這小子說不定立馬會壞事,看着最後一臉受了萬般折磨,卻不得不強忍着露出一臉假笑的吳小刀,吳若蘭滿意的點了點頭。
掉入蜜罐子的麗娘遂決心救出二人,将兩人收養成自己的兒女。這些日子和萬有順如夫婦般無二的接觸,對于對方的習性早已摸得一清二楚,當下教了二人許多對付萬有順的言語、做作。
等到萬有順夜間進房,若蘭、小刀二人都過來叫爹。萬有順嗔着兩眼,望了二人一望,鼻孔裡哼一聲道:“誰是你們的爹?你們的爹在陰間,不久就打發你們去見面!”二人吓得退了兩步,低着頭不敢做聲。
麗娘忙迎着萬有順,陪笑說道:“我看這兩個小東西,很解人意!你我兩人的年紀,合起來差不多百歲了,我不曾生過一個兒子,一個女兒,你現在這副身子骨,早被那些丹藥掏空了身子,估摸着想生個一兒半女也很難,将來都免不了要做餓鬼!我的意思:不妨借此機緣就認這兩個東西做兒女,好生撫育成人,豈不也可以慰将來我二人的晚景嗎?”這似乎碰觸到了萬有順的某些痛楚,他闆着一副苦瓜臉,隻當沒聽見。
麗娘向吳小刀、吳若蘭二人使了個眼色。二人慌忙趴在地下,朝着萬有順不疊的叩頭,态度極其虔誠,口裡又叫着爹。萬有順現出極冷酷的面孔,不瞧不睬。
麗娘又說道:“你瞧這兩個孩子,也怪可憐的!”旋又對若蘭、小刀二人道:“你爹不答應,你們就跪着不要起來!”二人真跪着,一遞一聲的叫着爹。
萬有順沒好氣的向麗娘說道:“将來東窗事發,兒女可以保得你我的性命麼?官軍來圍山寨,你能教這可愛的東西,下山抵敵麼?你怕将來死了做餓鬼,我怕現在就要做砍頭鬼!”
麗娘也闆下面孔,生氣道:“虧你還是個讀書人,在茅山學過道,時常自誇道術高強!原來連做強盜的本領都不夠!好,好!你隻願做終身的強盜,不怕絕子滅孫,你一個人去做很好!我雖說委身于楚館被你贖了身,可是你知道嗎?我以前再怎麼也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後來遭奸人構陷,家道逢了大難,至此便沒了作一品夫人的夙願,直到遇見你,我才又有了這樣的念頭,還指望你有點出息讓我當上一品夫人呢,替你我兩家榮宗耀祖,壓寨夫人,你讓其他人來當吧。今後你走你的陽關路,我過我的獨木橋!這兩個小東西,是我從費盡口舌、曆經千辛萬苦從成都府帶來的,我要他們接萬家的後代!将來我死到九泉之下,也可以見得死去的還不曾見過面的翁姑!”
一面說,一面号啕大哭起來。吳若蘭、吳小刀二人也跪在地下痛哭。
萬有順的心腸,畢竟不是生鐵鑄成的,這些日子和麗娘的相處,早已比一般的伉俪情深了數倍,更何況大事還等着她幫襯一二,此時一旦和對方鬧翻,身邊沒一個可用之人,最終反被其害!看了當前這種凄慘情形,也不由得一時軟下來了。
萬有順長歎了一聲,向麗娘說道:“罷罷!用不着号哭了!不見得除了這兩個,便沒有中用的童男女!”
麗娘這才轉悲為喜,破涕為笑,吳若蘭、吳小刀好像知道自己是死囚遇赦似的,也止了啼哭,又連連的向萬有順叩頭。
萬有順勉強回頭看了一眼,說聲:“起來!”吳若蘭、吳小刀戰戰兢兢的起來,挨緊麗娘站着。萬有順也不理會。心中已決定:如遷延時日,竟找不着合用的童男女時,甯肯和對方反目,非拿吳若蘭、吳小刀二人練成陰陽童子劍不可!
萬有順冷不防出手如電,将吳若蘭、吳小刀一一放倒,麗娘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驚呼,暴雨般的拳頭對着萬有順的前兇接踵而至,隻是那雙小手如同錘打在了銅牆鐵壁上一般,反噬得手骨一陣陣劇痛,情急之下的麗娘瘋了般的張嘴就對萬有順露出來的右手手腕咬了下去。
整個過程靜谧得可怕,麗娘這一口下去,似乎出奇的順利,受害人身體裡的某種罡氣似乎蕩然無存,它任憑自己的銀牙咬出了一道深深的紅痕,對方反而半開玩笑似的打趣道:“你上輩子屬狗的嗎?這麼喜歡咬人,你自己先去摸一摸他們的鼻息。”
麗娘這才由剛剛的瘋狂中回過神來,自己剛剛的魔障之舉似乎顯得太不智了,在确定吳若蘭、吳小刀隻是被萬有順點中穴道昏昏睡過去之後,她忍不住啞然失笑,嘴上依然得理不饒人:“我這也屬于狗咬狗。”
萬有順輕笑了一陣,順勢在對方白嫩的臉上摸了一把,意猶未盡的說道:“那我也提醒你一句,外面那隻狼你可得小心點,他可不是省油的燈。我也不妨告訴你實話,我現在之所以不敢動他,隻因為他現在還能為你我所用,何況他來頭來不小。”
“就他那見了女人走不動的熊樣,我這裡對付他的花樣多得去了,就算他是玉皇大帝的兒子,我也要将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小心别玩火自焚。”
“他真的是‘玉帝’的背景?”
“我隻能告訴你,他的背景我們還沒有足夠的把握翻臉,這也是我們現在待在這裡安然無恙的原因之一,等我練成陰陽童子劍了...”
麗娘趁勢如泥鳅般腰肢一扭,躲開萬有順的魔掌,倏忽間連忙将一旁昏迷不醒的吳小刀、吳若蘭一左一右夾入了懷中,拖着兩人和萬有順隔着一定的安全距離,冷氣劍眉的怒容道:“你休想打他們的主意。”
萬有順滿臉堆滿淫笑,不緊不慢如一隻老鷹捉小雞般靠了過來,麗娘這些年在楚館裡對于男人的表情動作早已摸得一清二楚,她這才明白萬有順為何當着自己的面講吳若蘭、吳小刀點倒了。粉面的她立馬堆上一副含春的羞澀容顔,這讓一旁的萬有順眼中冒出的某種熱度更加炙熱,等她将懷中的吳若蘭、吳小刀安置在旁邊的小床上,萬有順早已像一隻餓虎撲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