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閣下也是位走南闖北的商人?”和尚的酒瘾早就被嚴平勾起來了,從旁邊取過一個空碟,給自己滿滿的倒了一碗,甩出讓對方驚奇的話之後,在嚴平的注視下一飲而盡。
“你這樣的人很奇怪,明明管不住自己的嘴,非得裝一副最不合适的裝扮,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犯這樣明顯的錯誤,過早的暴露自己,你這樣隻會讓自己離成功遠一分,離失敗進一分,這就是你的選擇?”嚴平對眼前的這個假和尚居然提不出一點的防備之意,這個和尚絕對是有備而來,剛見面就把自己的底細吐露了出來,對方開門見山之後,原本緊繃的神經反而漸漸松懈下來。
“知道嗎?我曾經以酒會友,也以文會友,以義會友,對于你,我更想以利會友。”
和尚說完這句話之後,又喋喋不休的嘀咕着酒不夠勁的抱怨之詞,說完之後又會給自己樽滿一碗酒,一股腦的灌到肚皮裡面去。
“為什麼我們不能以酒會友或者是以文會友?”嚴平好奇的問道。
“知道嗎?我平生隻愛兩物,一是酒,二是女人,我以前最愛往勾欄裡面鑽,那三瓦兩舍,花街柳巷如果是我自己的家宅一般進出,有些人覺得我不識廉恥,一個個裝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在那裡評頭論足,事實上他們喝花酒的次數比我還多。你可能不知道的是,我隻會用最動人的辭藻打動那些麗人,對于不能與自己有共鳴的女子,我眼皮都不會擡一下。”
吳永麟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這個在雲丹王後宮亂搞男女關系的家夥,衛朝的那些最愛幹淨的士大夫也僅僅是七日一小浴,一月一大浴,在這些本來就一生也許就隻洗兩次澡的吐蕃人身上,他别給自己惹上了一身風流病,雲丹王當時身上那股味就幾乎讓吳永麟昏厥過去,這個僅僅學會直立行走的族群,其生活面貌完全還沒有從原始生活中讓自己變得高貴一些,反而有一種倒退的趨勢,不得不說是吐蕃人的悲哀。
“你不用這樣拐着彎的罵我,其實我們都是同一類人,你又何必給自己臉上貼金呢。”
嚴平從吳永麟的口中把自己比喻成路邊随意野合的野狗一點不生氣,反而隻是淡淡的進行了一下反擊,因為他抓住了事件的本質,在勾欄裡的女子最終看見的金主的錢包,她們會變着法的讓他們心甘情願的掏錢買笑,她們強顔歡笑,她們如泣如訴,同時她們有着大膽的風情,最終卻形成了一個并不太雅的稱呼--皮肉買賣。
既然是買賣,存在就意味着合理性,能進到勾欄的人,特别是男人,就沒必要厚顔的把自己的驕傲放大到比别人優越的地步,因為到這個時候,就更顯得自己有些無恥了,更何況還是個入了佛道的佛子,把他打到十八層地獄被惡鬼煮着吃都毫不為過。
“你覺得我是那種經常到青樓買笑的豪客?”當吳永麟說出這句話之後,底氣不足的他明顯有點些許緊張,如果阿三在旁邊,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戳穿他的謊言。
“我能保證我不是,我恰恰和你是相反的,我給了她們禮物,她們同樣拿出一定的禮物作為交換,隻是有些人傾慕我的風采,做出了一些有傷風化和出格的事情出來,但現在還沒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這就是當世所有讀書人的通病,他們會把勾搭成奸幻想成一幅美麗的山水畫,而當事人就是畫上的癡男怨女,他們之間的愛情故事比所有其他的愛情故事都要凄慘動人,人無恥到這個地步,讓本來想用這點來揶揄對手的吳永麟突然變得無計可施,因為在風流韻事方面,估計沒有眼前之人的百分之一,他更像一個被人抓奸在床的鳏夫,已經到了百辭難辨的窘境了。
吳永麟口風一變,立馬嚴肅的說道:“其實你最不該的是把我作為了你買賣的對象,作為一件能走,能跳,能說話的貨物,你應該當面問問這件貨物的意願,如果你處理的不當,很有可能這件貨物會讓你血本無歸。”
“你不是剛剛也說過了嗎?我們可以以利會友,既然你已經提出了自己的條件,就代表這件事情還有回旋的餘地,任何事情都有風險,如果我不大膽的走出那一步,今日有怎麼能有機會結實你這個奇奇怪怪的朋友呢?”
“這點我要更正你一下,首先我們還不是朋友,我挑朋友很挑剔,這兩個狗囊飯袋的家夥能攀上我這高枝,也不知上輩子集了多少的福氣,所以就像你看到的那樣,如果你在他們的吃食裡放了毒藥,我接下來會毫不猶豫的殺掉這裡的所有人,包括你家的狗,要不然對不起雞犬不留這四個詞,你說是嗎?”
旁邊的張虎和羅平陽對吳永麟投過來鄙視的一撇,立馬又加入了争搶羊雜碎的戰團,如果這些人真的要對他們倆下手,估計也就死了不下三次了,因為他們整整幹掉了三鍋的羊雜碎,這兩人可能上輩子與羊雜碎有仇,所以這輩子必須找補回來,吳永麟心疼的摸了摸自己的錢袋,自從這幫人在靈芝城揮霍一空後,所有在邏些城的開支都有他來買單,能不能挺過這段艱難的日子,他也不清楚。
“我們會成為朋友的,既然是以利會友,這頓當是我做東,為遠道而來的朋友接風洗塵了,三位兄弟可放心的大快朵頤,今日所有的開銷都記在平某的賬上。”
吳永麟随意的從口袋中摸出了一錠銀判,敲着桌面豪氣的說道:“這一頓肉我們還吃得起,隻有我們真正成為朋友了,我才會真正領你的情,在這之前,你最好當我還是一個路人,一個食客,一個你下次見了也不會有任何印象的陌生人。”
“你是一個很反複的人,說說你的條件吧,和你這樣的人做朋友,我覺得一定會很有意思,我發現自己都有點迫不及待了。”
“你的老朋友,或者說是你的衣食父母一定會向你來打聽我在這裡說過些什麼,我覺得你隻要把那位刺探着所聽到的和我們剛剛的談話内容一五一十,不帶任何添油加醋的複述一遍就可以了,你是一個聰明人,你應該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如果我覺得你這個人還不錯,我會考慮勉為其難把你作為以利結交的後備朋友對象。還有一件事,下次别派人到我那裡亂闖了,我那裡是鬼蜮,今天那個女子之所以還活着,隻因為我想見一見幕後的主人,也就是你。”
嚴平目送和尚消失在夜幕中,他現在很想逃離這個旋渦,他感覺這裡要變天了,暴風雨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