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文雄和潘公展兩人在幾個辦公室裡來回轉悠了一圈,看看感覺挺滿意,兩人便沒有過多地停留,同大家招呼了一聲就離開了。
送走吳文雄兩人,馮晨同陳寶骅一道,來到了丁默邨、唐惠民們的編輯部辦公室,辦公室是三間通間,裡面面積很大,布置得很像一家正規的大報編輯部。
丁默邨見馮晨陪着陳寶骅進來了,臉上立馬堆滿着笑容,一副三角眼幾乎笑得眯縫在了一起,迎上前來,伸出手道:“陳主任好!以後我這編輯部可完全要仰仗陳主任照顧了。”
“哈哈,丁主任過謙了,你有我二哥關照着,哪裡還需要我們照顧啊。”陳寶骅沒有同丁默邨握手,幹笑了兩聲,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說道。
丁默邨尴尬地把伸出來的手又縮了回去,熱情地把陳寶骅、馮晨讓到沙發上坐下,然後吩咐着唐惠民道:“惠民,把我抽屜中的那盒大紅袍茶拿出來,給陳主任和馮股長泡上一杯。”
唐惠民應了一聲,開始忙着泡茶,一旁的丁默邨解釋道:“這盒大紅袍是前幾天我到南京時,陳部長送給鄙人的,請二位嘗嘗。”
“陳部長送的茶自然是上等的好茶,味道肯定不錯。”馮晨端起唐惠民剛剛沖好的一杯茶,在鼻子跟前聞了聞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陳部長對我說,這是今年新鮮的大紅袍,蔣委員長也就送他了兩盒。”丁默邨炫耀着說道。
“看來二哥對丁主任可是比對我好啊!”陳寶骅嘴角露着譏諷的微笑說道。
“沒有陳部長,就沒有我丁默邨的今天,默邨定會全力工作以報答陳部長的知遇之恩啊!”丁默邨的那雙三角眼在陳寶骅和馮晨的臉上掃了一眼說道。
三人正在不鹹不淡地聊着,外面走道裡再次傳來一陣喧鬧聲,丁默邨忙站起來道:“二位先在這裡坐一下,可能是李士群來了,我去看看。”
不一會,丁默邨後面跟着李士群夫婦以及中央調查科上海區區長馬紹武走了進來。
李士群今天西裝革履、油頭粉面的,他身邊的葉吉卿雲鬟高聳、滿身珠光寶氣,更顯出十足的妩媚漂亮。
“來的真快,昨天才通知我們的。”唐惠民迎上前去,接過李士群手中的皮箱說道。
“丁主任,士群今天正式向你報到。”
說着話,李士群一眼望見坐在沙發上正喝着茶的馮晨,楞了下,忙上前打着招呼道:“馮先生好,士群多謝馮先生關照。”
“歡迎,歡迎!”馮晨掃視了一眼跟在李士群身後,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葉吉卿說道。
“嫂夫人也來了?快請坐!”馮晨熱情地招呼着葉吉卿道。
“多謝馮老弟!”葉吉卿朝着馮晨嫣然一笑道。
“李先生,葉女士,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這裡事務組的陳寶骅陳主任,我們今後的吃喝拉撒可是全靠陳主任關照了。”
丁默邨不失時機地給李士群夫婦介紹着馮晨身邊的陳寶骅。
葉吉卿很有禮貌地上前,笑盈盈道:“陳主任,馮股長,我家士群初來乍到,以後煩勞兩位兄弟多多關照。”
“好說,好說,既然到這裡來了,大家都不是外人。”馮晨客氣地說道。
從此,“蜀聞通訊社”記者、地下工作者李士群,搖身一變,成了民黨中央組織部調查科的宣傳機器《社會新聞》報的編輯。
對于李士群的到來,馮晨一直提心吊膽着,他始終琢磨不透,李士群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弄不清楚這個李士群是叛變了還是像自己一樣是打入進來做卧底的。
說他叛變嘛,可組織并沒有因為李士群的轉向受到任何破壞,說他做卧底嘛,可左右看着又不太像......
其實,這背後的原委,仍是民黨中央調查科總幹事張沖設計導演的一個陰謀。
就在張沖出面把李士群放回去的第二天,張沖給徐恩曾彙報了李士群的事情,并安排了一個說客到葉公館來,找到了李士群夫婦,勸說李士群投靠到調查科。
這個說客便是和李士群一同在蘇聯留學,先于李士群回國的共黨叛徒蘇成德。
這個蘇成德1929年留蘇回國後,被安排在中共長淮特委領導下的鐵路工作委員會從事工運工作,後被調往上海特科工作。
不久,蘇成德又被調到上海互濟會閘北法南區總會工作。
在顧順章叛變後,上海互濟會閘北法南區總會,遭到民黨中央調查科的破壞,區總會的地下黨黨員損失慘重。
蘇成德因不堪鬥争環境的險惡,竟然私下偷偷跑到南京,投靠了民黨中央組織部調查科徐恩曾,并将所掌握的關于上海、南京等地的地下黨組織的情報作為見面禮全盤供出。
因為立功表現突出,調查科主任徐恩曾不僅特許蘇成德加入民黨,還委任其為民黨中央組織委員會設計委員,專門從事對共黨進行破壞方面的研究設計工作。
蘇成德的叛變,使上海、南京等地的地下黨組織遭受到嚴重破壞,緻使同他有聯系的大量地下工作人員被捕。
這個蘇成德知道,李士群一向聽命于老婆葉吉卿,所以他找到了葉公館後,首先見到了葉吉卿。
“弟妹,我給士群老弟送一樁買賣來了。你能讓我見見他嗎?”蘇成德一副油腔滑調的樣子問道。
“我怎麼知道他在哪裡?”葉吉卿向來不太喜歡這個蘇成德,便沒好氣地回答道。
“這可是關系士群老弟性命的大事,既然弟妹你不關心他,那我就走了。”
蘇成德用起了激将法,不過這招還真有效。
“那你先說說看,究竟是什麼買賣?”葉吉卿改變了語氣問道。
于是,蘇成德便把自己怎樣叛變,如何投靠徐恩曾并得到重用,又被委任為民黨中央組織委員會設計委員的經過講了一通。
講完,蘇成德望着葉吉卿,得意洋洋地說道:“倒是徐長官還看得起我,每月還給我發200元大洋,除此,還有行動津貼。”
“啊!這麼優厚的待遇,這真是不錯。”葉吉卿有點動心了。
“你剛才說是關系到士群性命的大事,這怎麼說?”葉吉卿又問道。
“士群的活動,早被中央調查科上海區區長馬紹武掌握了。馬紹武已經準備對士群老弟下死手,是我念起同士群老弟同學一場,找到徐恩曾長官說了情,保證他投奔到調查科,馬紹武才沒敢至士群于死地。”蘇成德故作神秘地說道。
“我可是聽士群說,是上海社會局的馮晨,在調查科張沖總幹事那裡幫着說情,張沖才出面把士群保了出來。”葉吉卿毫不留情面地揭穿了蘇成德的謊言。
“弟妹,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我知道馬紹武盯上士群老弟後,第一時間就找到徐恩曾長官說情,徐長官這才吩咐在上海的張沖把士群給放出來了,至于姓馮的那小子,我清楚他同士群老弟有些交情,幫着美言了幾句也很正常。”蘇成德辯解着道。
“那謝謝你了!”葉吉卿道。
“哪裡,哪裡,我畢竟同士群老弟在蘇聯同窗三年,情同手足,這是應該的嘛!”
當下蘇成德便與葉吉卿商定,由蘇成德保證李士群的安全,葉吉卿則保證說服李士群去調查科秘密登記自首。
一項買賣就這樣達成了。
李士群就這樣由老婆葉吉卿做主,走上了一條看似安全,看似風光的不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