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也喜歡托爾斯泰的書?”
“不,我隻是喜歡《戰争與和平》。”
第二天下午兩點鐘,馮晨準時出現在南京路上的愛侬咖啡館裡。
一進門,便看到一位身着灰色西裝,打着紅色領帶,面前放着本《戰争與和平》的中年男人,面朝咖啡館門口方向坐着。
馮晨徑直上前,在那中年男人的對面坐下,神态自若地對上了暗語。
那中年男人,招了招手,服務生立即端了杯咖啡過來,放在馮晨面前,然後向着兩人微笑着點了點頭,這才離開。
“你好,馮晨同志,我叫馬春水。”服務生離開後,中年男人首先開口自我介紹道。
“馬春水同志,謝謝你能抽出時間來見我。”馮晨感激地望了眼馬春水。
“馮晨同志,不要客氣,見你是應該的,我們畢竟是同志嘛。”馬春水說。
“我的事情,組織上是怎麼安排的?”馮晨急切的問道。
“趙守義給我談了你的情況後,我便把你的事情,給特科領導彙報了,組織上認為,目前還沒有适合你做的工作。”馬春水解釋說。
“我明白了,組織上還是不信任我。”馮晨沒了剛剛見到馬春水時的高興勁了。
“其實我很想幫助你,可是……”馬春水欲言又止。
“我理解,馬春水同志,我不怪你。”馮晨說。
“你的組織關系雖然在特科,但你是受安志達同志直接領導的,你的另外一個入黨介紹人,鄭良才同志又犧牲了,所以……”馬春水顯得也很為難。
“唉,春水同志,知道嗎?五年前,就是在這家咖啡館裡,我的入黨介紹人安志達同志和鄭良才同志,他們代表組織,正式接受我成為黨的一員。”馮晨歎了口氣說。
“馮晨同志,我理解你的心情,不過,有些事情需要慢慢來。”馬春水勸解着。
“我盼着組織上早日給我安排工作。”馮晨說。
“馮晨同志,我有個建議不知道你願意聽嗎?”馬春水确實想幫助馮晨。
“什麼建議?”馮晨問。
“現在中日形勢日趨緊張,日本亡我中華之心昭然若揭,你在日本留過學,又精通日語,你是否可以再次東渡日本求學,順便了解一下日本國内的動向,取得一些日本方面的戰略目标。”馬春水說出了他的想法。
“這是組織上的決定嗎?”馮晨問。
“不,這隻是我個人的建議。”馬春水說。
“如果我再次去留學,豈不是同組織上脫離關系了嗎?”馮晨但心地問道。
“我可以為你證明,你再次到日本留學,不是你個人的行為。”馬春水說。
“春水同志,讓我先考慮考慮,我明天這個時間再回答你怎麼樣?”馮晨沒有立即接受這樣的建議。
“行,明天同一時間,我會在這裡等你,我覺得你再次留日是最好的選擇。”馬春水把杯中的咖啡喝完,站起來說道。
“我會慎重考慮你的這個建議的。”馮晨也站了起來。
……
離開愛侬咖啡館,馮晨心裡五味雜陳。
再次去日本留學,有這個必要嗎?
馬春水真是代表着他個人的建議?
他為什麼讓自己去日本?
組織上為什麼不給自己分配工作?
馮晨一邊思考着問題,一邊順着南京路上的人行道朝前走着,突然,前面不遠處,一位住着拐杖的老太太跌倒在人行道上。
馮晨看到後,慌忙上前蹲下,把老太太扶起,問道:“老太太,跌傷了嗎?”
“小夥子,我……腳……,可能拐到了,疼,站不起來,幫幫我。”老太太額頭上冒着虛汗,一口濃重的山東口音,望着馮晨喘着氣說。
馮晨發現,老奶奶大概有八十歲左右,一雙三寸小腳,馮晨輕輕碰了下老人家的右腳,老太太立馬喊疼。
馮晨分析,老太太估計是右小腿骨折了。
“老太太,你可能是骨折了,我背你到醫院去檢查一下。”
說着話,馮晨小心地背起老太太,來到前面不遠處一家名叫“濟世”的診所。
“醫生,快檢查一下,老太太是不是骨折了?”
走進診所,馮晨把老太太輕輕放在一張空病床上躺下,招呼着一位正在配藥的中年醫生過來檢查。
那醫生經過仔細檢查後說道:“小夥子,你奶奶右小腿确實骨折了,老年人骨質疏松,稍不注意便會骨折的,她這種情況要住院治療一段時間。”
“那好,你先給老太太處理一下,老人家疼得難受。”馮晨說。
醫生去忙着準備去了,馮晨這才在老太太的身邊坐下,問道:“老太太,你家住在哪兒?這麼大年齡了,怎麼一個人出來?”
“小夥子,你是好人呀,我平時出來走走,都是家裡的傭人王媽陪着,今天王媽有事回家了,我一個人在家悶得慌,就自己走出來了,沒想到拐了腳,老不中用了。”
經過醫生的簡單處理,老太太痛疼減輕不少,說話也流利多了。
“我就在剛才摔跤那地方不遠處的弄堂裡面住,你要忙的話,你去忙吧小夥子,我一會讓醫生聯系王媽來接我就行。”老太太慈眉善目,善解人意。
“老太太,我不忙,醫生說你要住院,我馬上把你送到牛惠林骨科醫院去,那裡是專業治療骨傷的。”馮晨拉着老太太的手說。
“那好,就麻煩你了小夥子。”老太太不再推讓。
醫生簡單包紮完畢,馮晨到診所門外,喊來了兩輛黃包車,在車夫的幫助下,把老太太抱到其中的一輛黃包車上,馮晨坐上另一輛,送老太太到牛惠林骨科醫院。
在牛惠林骨科醫院,把老太太安頓好,馮晨這才想着聯系老太太的家人。
“老人家,把你家的詳細住址告訴我,我去聯系你家人。”
“小夥子,我這裡有家中的電話号碼。”老太太從身上掏出了一張紙條遞給了馮晨。
“我喜歡到外面瞎轉,兒子怕我走丢,特意把家裡的号碼寫下,讓我裝在身上。”
馮晨拿着紙條,來到醫生的辦公室,拿過電話,按照上面的号碼撥了過去,可是,電話鈴聲響了半天,沒有人接聽。
馮晨隻有轉回病房裡,坐到老太太身邊,問道:“老人家,電話我打了,家裡怎麼沒人接聽?”
“哦?小夥子,王媽可能家裡事情還沒處理完,沒回來,我兒子最近去了天津也沒在上海,你過一會再聯系吧。”老太太很是無奈。
“老人家,要不我這會先出去,給你老買點吃的,晚上我就在這裡先陪着你吧。”馮晨安慰着老太太。
“那就麻煩你了。”老太太也沒推辭。
馮晨起身,到牛大夫辦公室裡交代了幾句,出門來到醫院附近的一家小餐館,掏出兩快大洋,讓店老闆頓了一隻土雞子。
接着馮晨又點了兩樣小菜,要了一碗黃酒,慢慢喝着,想着心事。
今天遇到的這個老太太,看樣子身份不凡,行為舉止不像一般家庭中的老人。
她究竟是誰家的老人呢?
不管她是誰家的老人,在沒聯系到她家人前,一定要把老人家照顧好。
看到老太太那慈眉善眼的模樣,馮晨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外婆,自己的外婆留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便是這個模樣。
要是外婆還在,估計跟這老太太差不多吧。
馮晨胡亂想着,當老闆把雞湯炖好以後,馮晨也吃得差不多了。
端着雞湯從小餐館裡出來,外面已經華燈初照,馮晨無心欣賞大上海繁華的夜景,匆匆趕往牛惠林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