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袁世凱決裂以後,唐紹儀寓居上海數年,與人集資創辦了金星人壽保險有限公司,自任董事長,後來多次拒絕北洋軍閥的拉攏利誘。
蔣介石上台後,唐紹儀也隻以黨國元老自居,擔任一些閑職,如國民黨中央監察委員會委員,國民政府委員等職。
蔣介石曾經聘任他為高級顧問,他拒不到任。
1928年,唐紹儀在他的家鄉中山縣出任縣長,革除各種官場陋習,非常清廉,很得當地百姓的稱道。
赴任中山縣縣長之前的唐紹儀,其實還挂着國民黨中央監察委員、國民政府委員和西南政務委員會常務委員等頭銜,雖然都是挂名而無實權,但以他的資曆和影響力,在南京過優裕的生活是小事一樁。
可唐紹儀卻放着好日子不過,偏要回家鄉做個縣長。
早在1929年,孫科和吳鐵城兩個人,就曾經向南京政府提議,将孫中山的故鄉中山縣升格為全國模範縣,并決定成立“中山縣訓政實施委員會”,督導縣政府實施訓政。
所以,唐紹儀這個縣長,同其他縣長又不一樣。
做了幾年縣長後,唐重返上海做起寓公來。
淞滬抗戰爆發以後,日本軍隊在上海耀武揚威,但唐紹儀的公館,所在的法租界依舊燈紅酒綠。
唐紹儀的别墅附近,法租界巡捕房采取了特别保衛措施,派出不少安南巡捕24小時往來巡邏,并在門口設崗,不準閑人随便進出。
既然如此,他也就樂得逍遙自在,整日深居簡出,平素在家中,則以欣賞古玩自娛,尤其對瓷器有特殊興趣,每每摩挲把玩,愛不釋手。
唐紹儀畢竟不同于一般的租界寓公。
日本侵略軍當局在占據上海後,便打起了唐紹儀的主意,在日本人制定的“釣魚計劃”中,秘密制定了所謂的“南唐北吳計劃”,馮晨在日本時,曾經見到過這個名單。
這個計劃的主要内容是,起用唐紹儀以及吳佩孚等人物,建立和平政權,以取代蔣介石為中日談判對手。
釣魚計劃的制定,讓在華的日軍大小特務,紛紛奉命出動,從各方面加緊策劃,很快,唐紹儀與日本特務秘密接洽的流言就傳開了。
戴笠給馮晨的情報組發來的這封電報,充分說明了,戴笠已經盯上了唐紹儀,或者說唐紹儀與日本人秘密接洽的傳聞,重慶的蔣介石和戴笠已經知道了。
把戴笠的電報翻來覆去看了幾遍,馮晨皺着眉頭思考着,一直沒有說話。
“組長,拜見唐紹儀有為難?”方曉曼問道。
“不是有為難,我是在想,這個閑居着的唐紹儀,投靠日本人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馮晨在心目中權衡着自己所認識的唐紹儀。
“現在時局動蕩,很不好說呀,全面抗戰爆發以後,你沒見那些不甘寂寞的政客們,紛紛跳了出來,做漢奸的人大有人在啊!”方曉曼不置可否地感歎着。
“明天去唐紹儀公館先探探他的底細,動員他去香港,如果他不答應去香港的話,那麼這裡面肯定就有問題。”馮晨做出了決定。
“那我明天陪同你一道去。”方曉曼說。
“那好,明天早上起來後,你先去古玩店裡,準備一對青花瓷瓶作為禮物,上午我們去拜訪唐紹儀去。”
……
第二天上午十點左右,馮晨開着車子,在方曉曼的陪同下,帶着一對明朝萬曆年間的青花瓷花瓶,來到了福開森路上的唐公館。
唐紹儀的公館門外,确實有一隊巡捕在來回巡邏着,這隊巡捕,見有一輛小轎車開了過來,在唐公館的大門口停下,立即過來準備檢查。
“哦?原來是馮先生啊!”走過來的巡捕房小頭目,是劉紹奎的部下,見下車的人竟然是馮晨,忙彎着腰同馮晨打着招呼,他很清楚馮晨同劉紹奎之間的關系。
“噢?你們劉督察長最近在忙什麼?”馮晨随意問了句。
“劉督察長最近一直在查,仁愛醫院318病房那個女病人失蹤的案子。”小頭目回答說。
“兄弟們辛苦了,告訴你們劉督察長,改天我請你們喝酒。”馮晨和方曉曼手中,一人拿着個青花瓷花瓶,說着話擡腿正準備進入唐公館去。
“馮先生,這會唐總理家中有客人在。”那小頭目突然喊住馮晨,神秘兮兮地說道。
“有客人?”馮晨駐足望着小頭目問道。
“對,半個小時前,日本領事館的平岡龍一,陪着一個身材矮胖,留着仁丹胡子,滿臉笑容的人,來拜訪唐紹儀。”小頭目回答說。
“我知道了,你叫什麼?”馮晨突然對劉紹奎的這個部下産生了好感。
“馮先生,小的叫孫周正,你就叫我周正吧,我是青幫學字輩的。”巡捕小頭目回答說。
“噢?原來是自己人呀,我說周正,你一會換班後,到《時事周刊》雜志社三樓,去找王鐵民領取50塊大洋,給兄弟們買酒喝,就說我說的。”馮晨覺得這個孫周正挺使眼色的,有心拉攏結交他。
“多謝馮大爺!”孫周正雙手抱拳,給馮晨施了一禮。
“快去執勤吧。”馮晨擺了擺手,跨進了唐紹儀公館的大門。
公館院子中,唐紹儀的一個家人,見馮晨拎着個青花瓷瓶走進來了,立刻上前,攔住了馮晨的去路。
“先生,你是來找我家老爺鑒賞花瓶的吧?”那家人望了眼馮晨手中的花瓶問道。
“呵呵,你誤會了,快去通報你家老爺,就說馮文軒的大公子、《時事周刊》雜志社的社長馮晨,受家父之托,特來拜訪唐老伯的。”馮晨順嘴打出了自己老爺子的旗号。
“好的,馮先生稍等。”那家人答應着,轉身進去通報去了。
馮晨站在院子裡,四處看了看,唐公館的院子不很大,但收拾的很是雅淨,院子左右兩邊栽着兩棵碗口粗的桂花樹,走廊旁邊,栽植着月季,整個院子顯得很是幽靜。
正在馮晨和方曉曼欣賞着院子裡的月季花時,剛才那家人,小跑着過來,說道:“馮先生,裡面請,家中有客人,老爺不便親自迎接。”
“不客氣!”
馮晨随着那家人,來到後面的會客廳。
隻見,唐紹儀陪着平岡龍一和另外一個身材矮胖、臉上挂着笑容的中年男人,站在會客廳大門口迎接着馮晨和方曉曼。
“原來是老師在這裡呀!”
馮晨忙把手中的花瓶,遞給身後的方曉曼,然後雙手抱拳朝着平岡龍一拱了拱手,偷偷瞟了眼平岡龍一旁邊的那矮胖男人。
“馮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土肥原中将。”平岡龍一給馮晨介紹着身邊的那人。
“噢?久聞大名,土肥原将軍好!”馮晨再次雙手抱拳朝着土肥原賢二拱了拱。
“快,快,快!大家屋裡請。”唐紹儀熱情地讓着大家進了會客室。
馮晨招了下手,方曉曼把兩個青花瓷花瓶,放在會客室的一張八仙桌上。
“唐世伯,家父聽說你在上海居住,特意托人帶信來,讓我抽出時間來拜訪你,沒什麼合适禮物,聽說世伯喜歡鑒賞古玩,我就把家中這兩個青花瓷瓶給世伯送來了。”
馮晨一口一個世伯,喊得唐紹儀心花怒放,唐紹儀确實同馮晨的父親馮文軒關系相當不錯,兩人可以說,都屬于辛亥革命的元老。
更重要的是,長期在上海閑居的唐紹儀,經常耳聞這個馮晨在上海灘的能量,他不僅同杜月笙關系密切,而且同日本人的關系也相當不錯
唐紹儀在心裡嘀咕着,如果同馮晨拉好關系了,無形中自己在上海灘這個地方,又多了一層保護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