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馮晨到上海社會局上班已經一個多星期了,工作主要是在局長辦公室寫寫畫畫做做文秘,吳文雄對馮晨的工作能力還是很滿意的,最主要的是他把馮晨這個同鄉當做自己人在使用。
元月15日這天,是農曆臘月初八,上午剛剛上班,吳文雄便把馮晨叫到辦公室裡,馮晨給吳文雄杯子裡添了添茶水,自己也倒了一杯,在辦公室沙發上坐下,很是恭敬地等候着吳文雄的吩咐。
吳文雄簽署好一份文件,這才點了根雪茄煙抽着,望着馮晨,面帶微笑地說道:“馮老弟,聽說日本領事館的平岡龍一是你的老師?”
“是的,他是我在日本明治大學留學時候的老師。”
“有件事情我交給其他人做不太放心,不知馮老弟是否願意去做?”
“請局座指示!”
“你也清楚,自九一八事變以來,上海民衆反日浪潮高漲,反日民衆同日本僑民之間的沖突時有發生,日本海軍陸戰隊最近又在吳淞口增兵,當局非常擔憂上海局勢,所以我們需要提早掌握日本人在上海的動向。”
“局座,那我能做些什麼?”
“從今天開始你到黨務調查科上班,公開身份是“新聲通訊社”的記者,馬上我會安排人給你辦理相關證件。”
“你要利用同平岡龍一之間的師生關系,盡快摸清日本人最近究竟在搗什麼鬼,你直接對我負責,關鍵時候你也可以直接同中央組織部調查科科長徐恩增聯系。”
吩咐完馮晨,吳文雄抽了口雪茄,在煙灰缸裡,磕了磕煙灰。
“好的,我會盡力完成局座交辦的任務!”馮晨毫不猶豫地給吳文雄表着态。
“鑒于你對情報工作還很陌生,沒有受過這方面的專門訓練,我将派調查科的方曉曼和莫三強兩人配合你的行動,從今天開始,你們三人為一個情報小組,由你出任組長,你看怎麼樣?”
“一切聽候局座安排!”
“好!我沒看錯人,希望你将來立功的時候,我能親自給你授勳!”吳文雄再次在煙灰缸裡磕了磕煙灰,非常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
……
晚七點,霞飛路上的“天鵝閣西菜館”裡,在二樓靠着窗戶的一張西餐桌上,吳文雄正端着高腳杯,杯中的蛇龍珠葡萄酒在燈光的映照下,似紅色寶石,散發着誘人氣息。
“你們三人要精誠團結,忠于黨國,共創輝煌,來,幹杯!”
馮晨、方曉曼、莫三強三人紛紛端起面前的杯子,同吳文雄的杯子輕輕碰了碰,大家晃了晃高腳杯喝了一氣。
“馮晨是文人,曉曼和三強要多多關照他!特别是三強,你一定要保護好馮晨的人身安全。”吳文雄用右手的西餐刀切了一塊牛排,左手的叉子把牛排插起,望着三人說道。
馮晨不失時機地端起高腳杯,站起道:“方小姐,莫先生,我敬兩位一杯,以後還請二位多多關照!”
“馮組長客氣了,局座既然把我們三人分作一組,那我們便是榮辱與共的整體,以後還要靠馮組長多多關照才對。【零↑九△小↓說△網】”方曉曼妩媚地笑了笑,端起高腳杯道。
莫三強沒有說話,用叉子插了一大塊牛排,塞進嘴巴裡慢慢嚼着,伸手端起杯子,“哐”一聲同馮晨的杯子碰了下,仰着脖子,一口把高腳杯中的大半杯蛇龍珠葡萄酒幹了。
“咯,咯,咯,三強,你那是喝葡萄酒嗎?怎麼一點紳士風度也沒有,你看看咱們馮組長就是不一樣,做什麼事情都是風度翩翩的。”方曉曼嬌笑着說道。
“方小姐,難道你不知道我是舞刀弄槍出身的?我莫三強隻會殺豬宰羊,你們文人那一套我是死也學不會!”莫三強冷冷地說道。
“大家都是同鄉,在一起随意點,三強是個性情中人,生性耿直,希望馮老弟和曉曼以後多多關心三強,隻要大家精誠團結,就沒有辦不好的事情!來,來,來,我們繼續吃菜,喝酒!”吳文雄再次端起酒杯,調節着氣氛說道。
馮晨忽然明白,方曉曼和莫三強同自己一樣,是吳文雄的同鄉,看來吳文雄為了鞏固和擴大自己的事業,在利用同鄉這層關系,建立自己的骨幹隊伍。
九點多鐘,酒足飯飽,大家又寒暄了一會,這才離開天鵝閣西菜館,各自回家。
馮晨原本酒量不大,幾杯葡萄酒下肚,雖然沒醉,但出了西菜館,外面涼風吹來,感覺酒勁上湧,無意欣賞霞飛路夜晚燈紅酒綠的繁華熱鬧場景,伸手招來一輛黃包車,徑直坐了上去,吩咐着車夫朝仁愛弄堂而去。
黃包車到了仁愛弄堂口,馮晨想散散步,給車夫付過錢後,便慢悠悠地朝着弄堂深處自己住的地方走去,弄堂裡沒有路燈,隻有兩邊房屋中透出的微弱光亮。
馮晨朝前走有大約50米左右,突然從旁邊黑影中串出兩人,擋着馮晨的去路。
馮晨心裡一驚,愣愣站着朝來人望去,堵在前面的那人個子不高,戴着頂禮帽,禮帽遮擋着大半邊臉,後面那人牛高馬大,雙手交叉着抱着臂膀,站在矮個子身後,正虎視眈眈地望着馮晨。
“馮先生,恭賀你高升!”矮個子開口道。
“顧順章?!你在這裡幹什麼?”馮晨通過聲音,辨别出來人是顧順章。
“我在這裡等你啊,祝賀你升任情報組組長!”
“讓開!我沒閑工夫在這裡同你啰嗦。”馮晨邁開步子欲朝前走去。
“慢着,我有幾句話要問馮組長。”顧順章伸手攔住了馮晨的去路,身後的那名大漢,随即從身上掏出手槍,指着馮晨。
“我幹嘛要回答你,我們很熟嗎?”馮晨不屑地頂了顧順章一句。
“哈,哈,哈!你不想回答我的問題也可以,不過,明天早上的太陽恐怕馮先生是沒機會見到了。”
“你這是威脅我嗎?”
“可以這樣理解!”
“你知道你這樣做,我們局座知道後會怎麼樣對付你嗎?”馮晨一邊思考着脫身之計,一邊面色平靜地說道。
“少廢話!我問你,你是不是伍豪安插過來的卧底?共黨的這種伎倆,能瞞得過别人,還能瞞得了我顧順章嗎?”
“姓顧的,你說的話我怎麼聽不懂,想立功你去找别人啊,幹嘛老糾纏着我?再說了,你立的功也不少了,那麼多共黨要人被你送上斷頭台,你不好好等着主子的獎賞,跑到我這裡來敲詐,有意思嗎?”馮晨輕蔑地說道。
“敲詐?!我有必要敲詐你嗎?我隻是納悶,你這個共黨外圍人員,以前那麼狂熱,現在怎麼突然變了,你自己不感覺到奇怪嗎?”顧順章陰陽怪氣地問道。
“你不想回答我的問題,那好,我們就換個地方再問吧。”說着話,顧順章扭頭示意身後那名大漢,準備把馮晨押走。
“住手!”
一聲斷呵從馮晨身後傳來,莫三強從黑影中跳了出來,手中拿着槍指着準備對馮晨動手的那名大漢。
“哦?!這不是莫三楞嗎?想動手?就憑你那兩下子?你吓唬一下别人還可以!就你們兩個加一起,不用我親自出手,金生一人就可以把你們全收拾了。”顧順章叫着莫三強的外号,陰陽怪氣地說道。
“啪!啪!啪!”莫三強惱怒地朝着空中放了三槍,接着上前一步,把手槍頂着叫金生的那人的太陽穴道:“别以為老子不敢開槍,你試試看!”
“金生,走!咱們不給他們計較,以後有的是機會,隻要姓馮的是共黨卧底,遲早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顧順章拉了一下金生的胳膊,兩人朝着弄堂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