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愛弄堂,馮晨的住處,進門後的華英豪額頭上還挂着細細的汗珠,端起馮晨之前給他倒的那杯茶水,大大的喝了幾口。
“華兄,九光兄怎麼樣?”馮晨關切地問道。
“好險,應該已經安全撤退!”華英豪放下茶杯說。
“我覺得你們還是離開上海躲一陣比較好。”馮晨建議道。
“我今天就是為轉移這件事情來的,你能不能設法幫忙辦幾張到香港去的證件?”華英豪問道。
“到香港去,這需要找英租界工部局辦理手續。”馮晨回答道。
“能辦下來嗎?”華英豪問
“恐怕需要我們吳局長親自出面才可以。”馮晨說。
“我們今天上午,在九哥那裡商量的是撤退到蘇州去,現在看來是不行了。”華英豪皺着眉頭說道。
“華哥,不如你到江西去,或者繞道武漢去鄂豫皖也行。”馮晨望着華英豪建議道。
“馮老弟,在九哥遇難的時候,我不能離開他,我要跟随他到香港去,等九哥度過這個難關了,我再考慮到那邊。”華英豪說。
“華兄,既然你已經決定,那我盡力幫你把去香港的證件辦好。”
“那我先謝謝兄弟了!”
“兄弟之間,不用客氣!”
……
第二天剛剛上班,蘇成德帶着司機趙聖傑,來到馮晨的辦公室裡,馮晨讓着蘇成德和趙聖傑在沙發上坐下,隔壁辦公室裡的楊尋真過來,給兩人每人倒了杯茶水,這才離開。
“呵呵,蘇主任,昨晚行動收獲怎麼樣?”馮晨微微笑着問道。
“别提了,差一點中了王亞樵的埋伏。”蘇成德回答道。
“哦?那複興社的人呢?”馮晨故作吃驚地問道。
“趙理君帶去的警察被炸死了三人,傷了十幾人,我看情況不妙,立即帶着我們的人先撤退了。”
“噢?怎麼會這樣?”
“估計是投靠複興社的那名奸細,提供的情報有誤!”蘇成德端起杯子,喝了兩口茶水回答道。
“那名奸細是個什麼情況?”馮晨問道。
“那人叫譚偉,是王亞樵的同鄉,加入鐵血鋤奸團不久,那小子因為提供的情報有誤,趙理君一怒之下,當場将他擊斃了。”蘇成德回答道。
“蘇主任,看來我們很難抓到王亞樵啊!下一步我們該如何打算?”馮晨起身,親自給蘇成德的杯子裡添了添水問道。
“我今天來就是同你商量這件事情的,我認為,我們不要在對付王亞樵上多下功夫,王亞樵就讓戴笠的複興社對付好了,我們最好把精力用到對付共黨地下組織上來。”蘇成德建議道。
“南京徐長官那裡如何交代?”馮晨問道。
“徐長官那裡,我已經請示過了,他讓我找你商議。”蘇成德回答道。
“看來蘇主任已經有方案了?”
“方案還沒有,隻是有個不成熟的想法。”蘇成德謙虛道。
“說說看。”馮晨道。
“呵呵,馮股長知道,我是從共黨那邊過來的,對他們那一套還算清楚,這些人大部分集中在文藝界,我認為我們應該從文藝界那些人身上下手。”蘇成德陰笑着說。
“哦?文藝界人士?”馮晨擡眼望了望蘇成德問道。
“對!共黨分子大部分隐藏在這些人當中,即便有一部分文藝界人士不是共黨,也應該是他們的外圍人員。”蘇成德一雙三角眼盯着馮晨回答說。
“可是這些人士,大都是有影響的人物,如果沒有确切證據,弄不好會給徐長官添亂子的。”馮晨有意給蘇成德敲着警鐘。
“所以,我建議馮股長的情報股,應該把主要精力用在接觸這些人士身上,隻有多接觸,才能發現他們的蛛絲馬迹,掌握證據。”蘇成德給馮晨提着建議。
“噢,那蘇主任的人呢?你們做什麼?”馮晨眯着眼問。
“嘿嘿,我的人騰出精力來,重點對付紅隊和滬西區地下組織,另外你們情報股要是發現那些人的證據了,我的人可以負責出面抓捕。”蘇成德陰險地笑了笑回答道。
“紅隊神出鬼沒,顧順章都沒辦法,你能對付?”馮晨帶着譏諷的意味問道。
“不瞞馮股長,我已經放了兩個暗線,不久就會有結果的!”蘇成德得意洋洋地說。
聽到此話,馮晨心裡一驚,這個蘇成德太陰險了!
一定要想辦法除掉此人,蘇成德這個叛徒,對特科紅隊威脅太大了,可是如何把這個情報傳遞給特科紅隊知道呢?
同自己的上線鄭良才接上頭?讓他出面通知紅隊?或者直接去見方曉勇?
不行,不能違反組織紀律,也許這個奸詐的蘇成德是有意試探自己呢?
馮晨面色平靜,微微笑着,盯着沙發上坐着的蘇成德,内心裡卻一直在翻騰着,如何才能破壞蘇成德的這個計劃。
“馮股長,你覺得我這個辦法怎麼樣?”蘇成德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問道。
“嗯,不錯!”馮晨發現自己有點走神了。
“那好,我就告辭了,我到丁總幹事長那裡坐坐。”
蘇成德起身,朝着《社會新聞》編輯部走去。
望着蘇成德離去的背影,馮晨陷入了深思。
這個蘇成德,曾經在中央特科工作過,此人個人英雄主義嚴重,因不堪鬥争環境的險惡和生活條件的艱苦,在1932年下半年,帶着地下組織的情報,到南京投靠了徐恩曾。
蘇成德對特科紅隊的活動規律比較熟悉,對紅隊威脅很大,看來他此次到上海來協助自己調查王亞樵隻是煙幕彈,對付紅隊才是目的。
想明白以後,馮晨起身到隔壁辦公室裡。
見方曉曼和楊尋真都在,馮晨吩咐道:“安排你們兩個一件事情,下午你們去英租界工部局,以社會局名義辦幾張去香港的特别通行證。”
“怎麼?股長準備到香港去?”方曉曼問。
“我有幾位朋友想到香港。”
“股長,要是工部局不給辦理怎麼辦?聽說到香港的證件很難辦理的。”楊尋真望着馮晨問。
“呵呵,沒關系,他們要是不給辦理,你們告訴我,我找局座同他們交涉去,除非他們英國商人不想在上海做生意了!”
馮晨明白,上海社會局操控着工商企業的生殺大權,不是特别的事情,租界工部局輕易是不會得罪的。
“尋真,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交代完事情,離開隔壁辦公室時,馮晨把楊尋真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裡。
“下午你們到英租界工部局時,你順便到英租界特别法庭,找到打雜的老鄭,告訴他,蘇成德最近在跟蹤紅隊,可能有奸細混進紅隊了,讓他一定要通知邝隊長,早作應對。”
“好的,要是見不到老鄭怎麼辦?另外,既然是送信,幹嘛讓方曉曼跟着?”楊尋真不解地問道。
“一定要見到老鄭,情況緊急,弄不好上海局會有危險。讓方曉曼同你一起,是對你最好的掩護,注意,放機警點!”馮晨囑咐道。
“是不是那個姓蘇的叛徒掌握了什麼?那人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楊尋真說。
“蘇成德具體掌握了多少情況,我也不太清楚,但根據我的觀察,他肯定有紅隊的線索了,這蘇成德一肚子壞水,叛變後賣力的很。”
“馮晨同志,我們是不是設法把他幹掉!”楊尋真眼中冒火,盯着馮晨建議道。
“我正在想辦法,關鍵問題是,靠我們兩人,力量太薄弱了,考慮不周還會把我們兩人暴露了,除掉蘇成德的事情,我們要從長計議,你千萬别沖動。”
“嗯,我知道了。”
“你去忙吧,我一個人想在辦公室裡靜靜。”
馮晨擺了擺手,楊尋真退出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