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租界裡的各大報紙,像是商量好了一般,突然爆出一則新聞:
“《時事周刊》雜志社編輯、女作家胡梅被綁架,至今下落不明。”
各報社記者們,借機八卦,用不同的寫作手法,分析着、猜測着,矛頭均指向了青幫大佬季雲卿和張嘯林。
法捕房華人總探長黃金榮更是沒有閑着,一夜間,在法租界拘捕了30多名張嘯林和季雲卿的門人。
在這30多名被黃金榮拘捕的人裡面,真還有張嘯林的兩名門下參與了綁架,在巡捕房的刑訊之下,什麼都說了。
這兩名參與綁架的張嘯林門人,一個當時負責在中彙銀行大樓附近盯梢,一個當時綁架的時候負責開車。
當法捕房得知,胡梅被綁架後,秘密藏匿在虹口日本人聚居區時,立即同公共租界巡捕房交涉,公共租界巡捕房馬上派人到青木三水家裡搜查。
可是當巡捕到達時,發現青木三水也失蹤了,案子到這裡,線索斷了。
法國總巡捕巴斯特在黃金榮的建議下,親自帶着張嘯林的兩個門人的口供,來到了華格臬路的張嘯林公館。
“巴斯特先生,歡迎,歡迎!”張嘯林親自來到公館大門口,迎接着總巡捕巴斯特。
“張先生,實在抱歉,今天找你是有件案子牽扯到你,我們需要詢問核實一下。”巴斯特用不太流利的中文,冷冰冰地說道。
“噢?什麼案子?”張嘯林明知故問。
“張先生這兩天不會沒看報紙吧?”巴斯特審視着張嘯林反問道。
“哦?巴斯特先生,我看不看報紙跟你的案子有關系嗎?”張嘯林對巴斯特親自找上門來,窩了一肚子火。
這明顯是打臉行為,有損自己的聲譽啊!
“張先生,你看看這個,你怎麼解釋?”巴斯特把一疊口供材料,摔倒張嘯林的面前。
張嘯林拿起材料,胡亂地翻看了一陣,越看臉色越是鐵青,材料看完,張嘯林又把材料摔給了巴斯特說。
“巴斯特先生,這兩個人我不認識,他們不是我的門人,這完全是污蔑!”張嘯林矢口否認着認識那兩個人。
“哈哈,張先生,你的門人敢污蔑你嗎?請你盡快把胡梅小姐交出來,交出人,或許事情還有商量的餘地,否則嘛……”巴斯特語氣嚴厲,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脅。
“我不認識什麼胡梅!”張嘯林大聲說道。
“張先生,我今天來不是同你争辯的,我是來通知你,24小時内,如果你不交出被綁架的胡梅小姐,我将帶人來搜查張公館!”
巴斯特站起,鄭重其事地丢下一句話,大步離開了。
張嘯林的公館所在的華格臬路,屬于法租界,為求關照,張嘯林私下沒少給這個總巡捕巴斯特好處,可是今天這個法國佬,一點面子也不給他。
真要是24小時過後,巴斯特帶人來搜查張公館,那自己的面子掉的就大了。
巴斯特走後,張嘯林在公館裡渡着步子,想着對策。
這案子不是黃金榮在查嗎?怎麼沒見他給自己通一下氣?
突然間總巡捕巴斯特就直接找上門來,這裡面透着些邪氣!
杜月笙怎麼這幾天也不到張公館來了?
張嘯林感覺到這個案子裡面透着玄機,他有點後悔貿然綁架胡梅了。
他媽滴,當初老子怎麼沒直接把姓馮的那小子給綁架了,把他秘密沉進黃浦江中,看他還在背後給老子使壞?
張嘯林現在才意識到,這個馮晨不能小看,站着想了想,他走到電話機旁,拿起電話聽筒,給黃金榮打了一個電話。
“黃大哥,我是嘯林啊。”電話通後,張嘯林客氣地說道。
“哦,嘯林老弟呀,有事嗎?”黃金榮在電話中打着官腔。
“今天法捕房總巡捕巴斯特到我公館來了,他限令我24小時内交出《時事周刊》雜志社的編輯胡梅,我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上哪兒去找那個胡梅?”
張嘯林确實不知道現在胡梅在哪兒。
“嘯林老弟,《時事周刊》雜志社的馮先生,一天幾趟,跑到法國領事館裡要人,法國人很惱火呀!你要好好管管你的手下,盡快把胡梅送回去好了。”
張嘯林沒想到,黃金榮竟然也同他打起太極拳來。
“黃大哥,我真不知道胡梅在哪兒!”張嘯林有點生氣了。
“真不知道?不會吧,可是你的兩個門人招供說,是你親自下令把人綁架到虹口的。”黃金榮在電話裡平淡地說道。
“放屁!”張嘯林終于忍不住,發起火來。
“什麼?!”電話裡的黃金榮明顯生氣了。
“對不起,黃大哥,我是說我那兩個門人是放屁。”張嘯林連忙給黃金榮道歉。
“是放屁,還是不放屁,老弟,你就好自為之吧,法國領事為這件事情非常震怒!天天催逼巡捕房盡快破案。”黃金榮的話語變得冷冰冰的。
“黃大哥,你要幫幫小弟呀!”張嘯林的口氣變軟了。
“解鈴還需系鈴人,你去找找月笙吧,他同那個馮晨交情不錯,他隻要撤案,這事興許還有得商量。”黃金榮說完,把電話給挂了。
張嘯林氣憤地把電話聽筒摔了,罵了句粗話:“媽拉個巴子,老子覺得就是他黃金榮在後面燒火,想把老子的勢力趕出法租界,沒那麼容易!”
無奈,張嘯林又撿起電話聽筒,給杜月笙打了過去。
“月笙啊,是我,張嘯林。”電話通後,張嘯林客氣地說道。
“噢,是張叔啊,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呢,剛好,你的電話就過來了。”杜月笙在電話裡客氣道。
“你都知道了?”張嘯林問。
“知道了,你說張叔,你手下人惹的事情,巡捕房幹嘛盯着你不放?法捕房也太不像話了。”杜月笙在電話裡寬慰着張嘯林。
“就是呀,就連金榮現在也不幫我說話呀。”黃金榮的态度,讓張嘯林的心裡非常不痛快。
“唉呀,張叔,你要理解,金榮也有他的難處,他畢竟端的是法國人的飯碗,胡梅被綁架的事情,又炒作得滿上海人人皆知,他就是想幫忙,恐怕也幫不上。”杜月笙替黃金榮開脫着。
“月笙,你說我該怎麼辦?要真讓法國巡捕來張公館搜查,我張嘯林以後還怎麼在上海灘混下去?”張嘯林道出了心中的為難。
“張叔,這事我覺得還是馮先生出面才好,如果他出面把案子扯下來,我們再周旋就有餘地了。”杜月笙出的主意通黃金榮的一樣。
“可是,月笙,你是清楚的,我同那個姓馮的根本沒什麼交情,想讓他撤訴,恐怕很難呀!”張嘯林說道。
“哈哈,張叔,就看你舍得下面子嗎,你要能舍得下面子,這個中間人我來做。”電話中的杜月笙大笑着說。
“唉,在姓馮的面前丢面子,總比在全上海人面前丢面子要強,再說了,馮先生畢竟是咱們青幫的弟子,同我又是平輩,在他面前低下頭,不算丢人!”張嘯林權衡了一下利害關系,同意了杜月笙的建議。
“行!張叔,既然你這樣說,那我先找馮先生探探口氣,不過,張叔,在這件事情上,你可能還要破費點錢财呀。”杜月笙趁機敲起了張嘯林的竹竿。
“花費點錢财無所謂,隻要能把事情辦好,這事我就拜托你了。”張嘯林在錢财方面,比較起黃金榮來,要大方一些。
“那行,我馬上就去找馮先生溝通。”杜月笙雙快地答應着。